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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奸妃 张晚知 3410 字 5天前

万贞恍然大悟,她对周贵妃痛恨至极,只是想到太子,却是明明恨得心中滴血,也只能将这一口恨生吞了回去,涩声道:“别,郕王府受不起,你也受不起……”

石彪以谋反之名问罪,郕王府本身已经风雨飘摇,如何能够再牵扯进这样的事里去?而皇帝本身并不算狠毒的人,虽说执掌权柄,可以一笔勾决,以法斩杀朝堂重臣;但在他身边服侍的近人,他却连传杖打板子的场面都看不得。若让他知道枕边人干得出下毒害人的事来,只怕立即就要对周贵妃避若蛇蝎。

太子本来就因为周贵妃对钱皇后无礼而地位不稳,再从这里翻出周贵妃害人的根由在于与石家勾结谋取后位,太子此前的努力,就尽数白废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谁辨当年是非

万贞想到了这一层,太子也想到了,可是他看着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害了她的人,就这样因为种种忌惮,逍遥法外。他站在当地,第一次体会到了自身利益与所爱之人利益相背时,做出决择的艰难。

郕王妃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泪落如雨,怔怔的说:“原来如此,真像啊!”

万贞和太子悚然而惊,一齐抬头看她。郕王妃看到他们,笑了笑,摇头道:“我不是说贞儿像唐氏和李氏,而是说你们俩个在一起的样子……像当年的监国!那时候他也曾这样赤诚而热切,可我当时,只想让他远离母亲的影响,变成一个稳重大度的正人君子……”

万贞忍不住道:“他那时候虽然有些小气,但其实本身也很好啊!”

郕王妃点头,泪满襟袖:“是的,他其实已经很好了,但我总还想让他变得更好……可我没想过,那点‘更好’,并不是人不想做到,而是有些时候,无法做到!”

周贵妃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胀红了脸,来拉郕王妃的手:“妹妹,你知道我有时候发脾气爱乱说话,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我……”

郕王妃怔怔的看着太子和万贞站在一起的样子,打断了周贵妃的话,喃喃地道:“他垂青贞儿,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啊!我和母亲都没给他想要的纯粹感情,他只能顾影自怜……”

郕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皇嫂,我要谢谢你。多年来我一直怪他,也怪自己。看到太子和贞儿才知道,我与监国都不该怪对方,只是……不合成为夫妻。”

一场家宴,以欢喜和乐开端,以狼籍收场告终。

太子紧紧拉着万贞的手,寸步也不肯离开。周贵妃心中惶恐,跟在太子身后挤上了辇车,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般脾气性格,少年时皇帝还愿意陪着她,想着叫她改,可那时候她不想改,不愿意改;等到现在,皇帝已经不乐意再陪她,她纵然想改,也已经改不了了!

而让她脾气变得更急更坏的是,她清楚的感觉到明明自己用尽全力去维持夫妻之情,与皇帝之间的情分却在越变越浅,越来越薄。薄到她唯有想着长子是东宫太子,才能感到一丝丝慰藉,又由那一丝慰藉而生出更大的不甘与怨恨。

正是这不甘与怨恨,支撑着她去争后位——如果太子生母这个身份,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尊重和荣宠,那么皇后总可以吧?

太子不仅是她立足的依凭,也是她争这份尊荣的根基。可她今天差点亲手将这依凭毁了!

然而,以她的脾气,即便想要挽回今天所造成的母子隔阂,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茫然地坐着,最后还是万贞先开口问她:“你和石家来往,是他家先找你,还是你先找的他?”

“当然是他家找的我,我在宫里出入不便,哪能找到石家……是定国公夫人进宫给娘娘问安时,他家一个孙媳妇来找我的。”

“那药呢?当时就给的你吗?”

“没有,是小宦官后来拿了进来告诉我的。”

周贵妃再目光短浅,对于内宫外朝的忌讳也不敢犯,怕说不清楚,连忙又道:“我只要他家在事成后,让门人从外朝帮我上个折子,没敢收钱,也没敢传什么信。”

只要没有证据被石家捏着就好,万贞松了口气。太子听着她的嗓音越来越粗,越来越哑,感觉不对:“贞儿,你怎么了?”

万贞感觉自己咽喉越来越痛,胸口一阵阵的悸痛发闷,心知走了霉运,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殿下,你叫人去崇文门的‘夜思’酒馆,请里面的向二先生来帮我解毒。”

太子惊恐万端:“我没中毒,为什么你会中毒?你也吃了药的……”

他想起万贞对服药的推脱,陡然明白过来:“是不是蛇毒的解药只有一颗?你吃的那粒,根本不对症?”

蛇毒的解药有两颗,只是她对付石彪的时候,已经服过了一颗。她也实在没有想到,石彪人已经被下了诏狱,竟然还能开展如此猛烈、如此迅捷,针对性又如此明确的报复。并且这报复,用的还是她怎么也没想过要防备的周贵妃。

万贞笑了笑,还想安慰他两句,但此时蛇毒发作起来,咽喉发堵,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太子只觉得肝肠寸断,抱着她痛哭失声:“你怎么这么傻……我想保护你,不是想连累你的!”

周贵妃刚刚还一心用万贞来换个石家帮忙的机会,但事情真发展到了这一步,却是吓得慌了手脚:“这怎么办?是不是找石家的人要解药?”

石家的人何止是恨万贞,想让她死?只怕更想唆使利用周贵妃的贪婪和愚蠢,将东宫也拖下水来。

说不定石亨这段时间,根本就在等着周贵妃上钩行事,需要外力相助的机会,好将太子控制在手中。去找石家弄解药,那不是求生,却是送死。

万贞大急,用力抓住太子的手。

太子情切心慌,头脑一片混乱,差点附和着周贵妃病急乱投医。被万贞一抓才清醒了一丝,他怕自己情急之下用了乱命,便在车窗上磕了一下,借着脑门生痛的机会开始下令理事。

万贞脑中一片昏乱,眼前一阵阵的光圈闪烁。开始还想强撑着不倒,随着蛇毒的发作,脑袋越来越晕,指尖还能感觉太子软凉的手握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但他说了什么却是再也听不清了。

等她再次醒来,只觉得双眼,被光亮刺得生痛,只得重新闭上,连试了几次才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幅柿柿如意纹的青纱帐顶,此时纱帐的两边被一对玉钩挂着,钩上垂悬的珠络十分眼熟。

她此时思绪慢,想了一下,才想起这珠络本来就是她亲手所串,结同心髻用的,后来太子贪新鲜,用对华胜跟她换走了,没想到却是用在了这上面。这么一想,她才意识到帐幔外的东西摆设不是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长夏江村事幽

石彪回敬的蛇毒十分利烈,万贞虽然醒了,但一时半刻的喉咙疼痛却是无法出声,且手脚无法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只不过感觉到自己除了喉咙痛以外,没有再出现心悸头晕发热一类的症状,万贞对身体暂时失控倒也不太担心。

帐外守着的小宫女听到里面的动静,凑过来一看,大喜过望,连忙叫道:“秀秀姐快来!姑姑醒了!”

秀秀奔过来一看,连忙道:“快,请向二先生和御医过来;还有,给殿下送信,告诉他姑姑醒了。”

万贞勉强张了张嘴,可咽喉肿胀未消,却是发不出声来。秀秀猜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只能一件件的问:“渴了?饿了?内急了?要起来?”

万贞本是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似乎是太子的寝宫,怕多生是非,想让她搬回去。结果连连示意,秀秀都没问到点子上,还在那里瞎琢磨,万贞干听着,差点被这脑子不想事的笨姑娘气死。

急了会儿,转念想到太子都已经把她安置到这里来了,这一时片刻的争也争不上。何况自己现在还是个尊严扫地全靠人服侍的病患,少诸多要求,给人添麻烦才是正经,那点儿气性也就消了,冲秀秀笑了笑。

她不笑还好,一笑,秀秀眼泪就掉下来了,一边和小宫女扶着她起身,一边道:“姑姑,您往后就好好地在宫里呆着吧!这一出门,就遇刺下毒的,我都要吓死了!”

万贞不知道这件事东宫采纳的是什么说法,只能听她念叨:“这还是在京里,有殿下护着呢!都能遇到这些事,你还要离宫到处走……谁知道外面都有些什么人,什么事?有什么危险?万一哪天受伤了,中毒了,没有我们在身边,谁来照应服侍你啊?”

大约是为了发泄万贞一意孤行,准备丢下她们离开宫廷的失落和怨气,秀秀从帮着她洗漱更衣开始,一直念叨到御医和向二先生进来看病才罢。

御医照常施针开方,向二看到万贞醒来,却是特意停下来找她说话:“万姑娘,这蛇毒发作起来快,要恢复起来却慢,没一两个月怕是没法完全恢复的。您觉得今年秋季之前,能南下吗?要不要在下给东家传信,等一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