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银行对账单。
“你每个月给她汇两万,她每个月固定十五号转出到国外的一个户头,她装疯卖傻四年,也够了。你不用再赎罪了,林山爆炸,她死了。”
阮荨荨愣住。
华珍哦了声,似是刚刚想起什么,“对了,她也就是你那几个朋友要找的明姐。”
见她怔愣的样子,华珍嘲讽地笑笑,“还没明白过来?”霎时拔高了音量,“宋小宝的母亲——宋明明,职业陪标人,专门陪企业作假招标,十几年前的‘8.12’、四年前的郿坞她都是陪标人之一,她被你那几个朋友盯上了,你觉得华海能让她留下把柄?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巴黎音乐学院,晚几天开学,跟小衍一起过去吧,去找找小时候的梦想吧。”
“我哪儿都不去。”
“为什么?不会是为了那个男人吧?”
“那天在雅江的人,也是你派去的?”
华珍没有否认,而是直接说:“你认为,就凭那几个毛头小子,能扳倒华海?”
“真理不需要扳倒,真理只需要肯定,恶势力才需要扳倒!”
华珍冷哼一声,“天真!”
“如果你还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就说得再清楚一点,如果你要跟你父亲对着干,那你就留下来,或者说得再明白一点,你要是想你父亲死,那你就留下来!”
*
白锦辉丢出一张报纸,摊在茶几上,看向周时亦,“记不记得,我在雅江跟你说过觉得她很眼熟?”
周时亦目光落在报纸上。
徐盛也好奇地凑过去。
白锦辉指着报纸上的打码照片,“她,看过没?”
那份报纸是七年前的一份日报,也难为他还能找到。
“我刚入职的时候,主编会让我们翻以前的报纸,研究作者们的行文风格,那时候,我就被这一篇报道吸引了,看了很久。”
文章的篇幅很长,还分了上下两期来做。
白锦辉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男生的照片,也是眼睛打了码,“他,明姐儿子,本名宋小宝,这里用的是化名。而旁边这个女生,就是阮荨荨。”
“宋小宝出生后不久,她丈夫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带宋小宝,但好在,宋小宝听话,品学兼优。因为个性腼腆,在学校经常遭人欺负。”
“然后呢?”徐盛问。
白锦辉顿了顿,继续说,“有一次放学的时候,宋小宝在路上被几个外校的小流氓打劫,阮荨荨跟那几个小流氓认识,加上看宋小宝是本校的,就帮了两句,小流氓里有个男的一直都挺喜欢她的,就说了条件,让她亲他一下,阮荨荨那性子,直接翻了脸,丢下了一句‘弄死他得了。’那一次,宋小宝被打劫了200块,明姐经常不在家所以给他的钱比较多,又加上宋小宝还是个好捏的柿子,小流氓们大概是尝到了甜头,于是就盯上了宋小宝,每天在学校门口等他,宋小宝也不敢带这么多钱,拿不出钱,小流氓们就打他。后来有一次,阮荨荨实在看不过去,就帮了他,答应亲那个男生脸一下,条件是他们不许再欺负宋小宝。那个男生得寸进尺,亲了一下就想摸一下,阮荨荨直接一脚踹过去,然后拉着宋小宝跑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摆平的,小流氓也没有再来。明姐那时候经常不在家,宋小宝不想回家就跟着阮荨荨,但阮荨荨那时候到处玩,她经常半夜的时候跟一帮外校的学生飙摩托车,宋小宝就在身后看着,后来有人怂恿着拉他进来玩,宋小宝拒绝了几次,阮荨荨那时候大概是想摆脱他,让他知趣点回家,就说了句‘摩托车都不会骑,滚回家喝奶去。’”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宋小宝被激了,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阮荨荨就在一边看着,看他什么时候放弃,结果宋小宝也固执,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第五次,他终于掌握了平衡,结果,车子却开下山坡去,宋小宝变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三年,第三年的时候,断气了,明姐亲手拔掉了她儿子的氧气罩,然后装疯买傻进了精神病院。”
“这是我前几天查到的一个国外户头,三年半,每个月十五号,都会有一笔钱汇过去,明姐的户头每个月十号会划进一笔,然后十五号就转到国外的户头,如果我没猜错,她大概是想逃。”
越接近真相的位置,越令人心颤。
说完,白锦辉蹲下身,握着烟屁股在地上摁了两下,直起身,插兜看向周时亦,目光平淡,
“十一,还有一件事,我这两天刚查到的。”
☆、55
灯光明灭,白锦辉手中摊着几张票据,有些票据陈旧破损,有些崭新,他一一铺陈在黑色的矮几上,一张一张摊平,指给他们看。
“9x年4月13号,上清花瓶一只,150万。”
“9x年4月15号,翡翠蝈蝈一只,130万。”
“9x年4月20号,玉人头饰一只,80万。”
“……”
“9x年共计2千万的古董交易。”
“0x年10月16号,玉杯一对,30万。”
“0x年11月20号,大清铜币一串,160万。”
“……”
“0x年共计800万的古董交易。”
“还有最近的一只和田玉扳指,150万。”
白锦辉把最新的一张抽出来,推到周时亦面前,然后手指了指落款的位置,旧票据已经开始褪色,落款的位置基本看不清名字,只有最新的一张能看清。
——平山古董行。
“这些票据大部分都来自这个平山古董行,还有一些是别的地区的小古董行。”
“十一,你听过这个平山古董行么?”
周时亦看向他。
白锦辉张了张嘴,“平山古董行的法人是阮明山……”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人生。
什么是人生,最后,也不过是生死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