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警报自动解除,姜百万气不打一处来,从钢筋栏杆中奋力伸手想挠他几下,活像一个被关在防护栏外的丧尸。“放我出去呀!我这就跑给你看看!!呜呜呜……”
“希望如此。”宁珩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防盗门和安全通道门之间踱了几步,转身看了她一眼,“因为,我虽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混蛋!!”姜百万大吼。
宁珩冷眼看她,“你有什么话,现在不妨先留给我。”
“谁要留遗言啊!!滚开啊!!”困兽情绪已然失控,坐在地上还张牙舞爪。
“我把毛巾给你,不是让你擦眼泪的。”走廊里已经充满了呛人的刺激性气体,宁珩感觉喉咙开始刺痛,嗓音已没有以往清冽。“站起来。”
姜百万抹了把眼泪,抽泣一声,悻悻站了起来,嘴硬道,“不是跑得慢,当时我在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跑光了,没人注意到我不见了。”
“我不是人?”这句话,宁珩已不是第一次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某人总不把宁珩当人类。
姜百万心头好似被刚烧开的水烫了一下,简直要跪了,“您是神,是大神。”奉承一番后,她又好奇试探道:“下楼的人一定很多吧?为什么你能发现里头没有我呢?”
话一出口,她有点后悔,好像在明知故问,逼他表白,又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宁珩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聊天记录里有一行不堪入目的字——“你还在睡大头觉吧?早起的我已经在欢快地上厕所啦~说实话,每次解决完我都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发信人此时瞪大眼睛,指着手机屏幕半天说不出话。
早就觉得宁珩的微信头像和麦琪琪特别像,今天果真认错了,都没看看是不是琪琪,点开就发出去了。
“身轻如燕?”宁珩明显又在鄙视她,瞥一眼她的头发,说,“你现在的样子像只烤火鸡。”
姜百万一摸,头发果真乱得跟梅超风似的,心想,把湿毛巾还他,让烟呛死我吧!
“原本打算到洗手间找你,很遗憾,你已经身轻如燕地被堵在这里。”在有毒烟雾的作用下,宁珩的嗓音越来越沙哑,却一点不影响他继续对她进行毫不留情地讽刺打击,“如果真的是只燕子,早就从这条缝里轻松走出来了,不是吗?”
姜百万很认真地回答:“不是,燕子是鸟,会从窗户那儿飞出去。”
如此的冷幽默让宁珩无语地别开头。
通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宁总!!钥匙……咳咳!!”管理员大叔气喘吁吁从安全通道进来,毛巾捂着嘴,拿着钥匙的手直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快!你们……快!九楼通道已经……咳咳!!都是烟!”
他说罢,钥匙往宁珩手里一塞,赶紧飞奔下楼。
姜百万看到了希望,缩着肩膀准备随时挤出去。
宁珩开锁,几下就把防盗门推开,拉起姜百万就往楼梯间奔去。无奈姜百万吓得不轻,腿还有点软,哪有宁珩跑得快。经过九楼的时候,浓烟已经从门缝中钻出来好多,灰蒙蒙的,可视度降低许多。姜百万被呛得眼泪直流,停下来咳嗽不止。忽然,原本拽着她手腕的宁珩也停了下来,咳了好几声。姜百万怯怯看了看他,说实话,怕他嫌自己跑得慢,就这么丢开她自己往下跑了。
反正她都已经出来了不是?跑得不快也是她自己作死。
忽然,掌心一热,她的手被宁珩的五指轻柔一握。
“走。”他低声说,语气却很坚定,牵着她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冲破烟雾,继续往楼下而去。
姜百万的腿一直是软的,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棉花上,膝盖好像化成一滩水,好像国足队员站在世界最佳门将面前踢点球,怎么也使不上劲,只知道一个劲儿下楼梯,一层又一层,永远走不到底。她的心仍旧很慌,一方面因为楼梯间的压抑气氛,另一方面由于自己的手正和宁珩十指相扣。除去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时和男生手拉手春游,她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这样的双手交握。之前阮豪要把她拉下车,她的手被扣得生疼,只觉得滑腻恶心,现在,宁珩掌心温热,扣得也是如此之紧,却毫无轻薄之意,好像真的再也不会放开。
为何两人都握过她的手,而她的反应完全不同?大抵……因为长相?她想。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动,听见他俩频率一致的脚步声响彻楼道,听见宁珩时而的几声咳嗽——他把湿毛巾给了自己,不知道吸了多少刺鼻的烟气。
☆、挪威三文鱼
消防车的声音响起,楼下传来矫健的脚步声。
下到二楼的时候,姜百万和宁珩遇见了消防员。在确定他二人并无大碍后,消防员继续往失火楼层冲去。姜百万跟随宁珩终于跑到了一楼,推开楼梯间大门,新鲜冷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真的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
“啊!!那是小姜!!”“还有宁总!!”有人叫起来。
姜百万看到评估部几个同事朝她跑来,其中包括林俪。说实话,她怀疑这次又是林俪搞的鬼。那天,心涵不是说过,林俪有好几次把舍友反锁宿舍的前科?她憋着一口气,没有当场发作,就像宁珩上次说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指证林俪?
“啊!”最先跑过来的小蓉惊呼一声,又赶紧住嘴。
姜百万一看,自己紧紧牵着宁珩的手,舍不得撒开似的。她吓得赶紧把手抽出来,对着宁珩就是深深的三个90°超标准鞠躬,“宁总!谢谢你!谢谢你!”
在姜百万最后一个大鞠躬时,宁珩抬手抵住了她的额头,避免三鞠躬的完成,“不必行此大礼,我还没死。”
“您是神呐!!不会死的!!”姜百万拍起马屁来也蛮恶心。
宁珩没再看她,回复了一贯的高冷形象,问一旁故作楚楚可怜的秦可娇:“公司员工都顺利撤离没有?”
“原本差您和小姜,现在齐了。”秦可娇惊魂未定地回答——刚才她们刚刚冲到楼下,宁珩吩咐她马上清点人数,她还没点完,一转身,宁珩不见了!听旁观者说,他又进了写字楼,顺着楼梯上去了。
没想到,他们高冷的宁总竟然拉着姜百万下来了。秦可娇再怎么胸大无脑,也隐隐感觉姜百万之于宁总似乎不一般。
想到宁一俭的女朋友颜淼淼当时遭到了宁殊贵的反对,她担心同样来自普通家庭的姜百万是否能通过宁老爷子这一关。她听说宁殊贵被宁一俭气到了之后,还告诫过宁珩不要重蹈覆辙,并且提过,一个世交的孙女留学归国,和宁珩还是校友,要宁珩抽空请人家吃饭。在她看来,宁家长辈中最开明的就是宁尉,除了对女儿一乐比较严厉外,他对侄子一俭和弟弟宁珩的个人感情似乎不太干涉,以前还出面替一俭讲过话。
随着消防车一起赶到的还有电视台和一些报社的记者,他们分散在火场周围或拍照,或询问知情者。胡细细也在这些记者中,她一眼看见了姜百万,跑过来半是关心半是采访,指着她的手说:“在流血哎……”
姜百万一看,还真是,左手背划伤了,渗出点血珠,估计是刚才扒防盗门给弄的。
胡细细在采访本上认真写下“伤员一人”。
九楼火灾的原因很快查明了,那层文印室里一个员工手机插着充电宝,到别的办公室串门聊天去了,结果质量不合格的充电宝短路燃烧,一下子点燃了许多打印纸,接着就是窗帘、沙发等等,火势在窜到吊顶时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还好大家发现及时,加上大厦广播预警,人员都安全撤离。姜百万因为手背被划破,成为此次火灾唯一一个“伤员”,还上了当地新闻和报纸。
大火被扑灭,但考虑到有害气体还未散光,公司放假两天,大家纷纷到地下车库搬水果回家。姜百万坐在附近卫生院里消毒伤口,因为防盗门是铁的,怕得破伤风,打了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