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珍下了马车,恨不得连奔带跑得不顾任何淑女形象。陈益和就是不松开妻子的手,换来了娘子无数的白眼。沈大夫人听了下人来报,笑道,“咱们的新姑爷来了,老爷可别等上火了。” 沈大老爷摸着美须,点了点头道,“总算没有太晚,不然我可要好好说教说教,倒是出自礼仪之家,怎的做事就不守礼了。”
沈大郎因为父母不在身边,颇有身为兄长的自觉,也在前厅正襟危坐,只等着新婚妹妹和妹夫的到来。一看到沈珍珍和陈益和进门了,是眉开眼笑,杨氏在一旁看着丈夫,倒觉得有趣非常。
沈家人一看沈珍珍四色颇好,整个人洋溢着光彩,看来这小日子开始过得还是不错的。陈益和给长辈们是一一请安,众人都对这个新姑爷很满意。沈大郎作为陈益和多年的同窗好友,如今看着这好友变成了妹夫,觉得陈益和与自家还真是缘分不浅。
不一会儿陈益和就被沈大老爷拉到书房去了,美其名曰聊聊。沈珍珍则被沈大夫人跟苏姨娘拉到了房内说着女人们的悄悄话。沈大郎看看两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杨氏笑道,“你还是去跟大伯和妹夫说说学问去吧,看书这么多天也累了,我去厨房看看熬的下火的梨汤好了没,大热天的喝了还能润肺清燥。”沈大郎不忘喊道,“别忘了跟我的梨汤里加点蔗糖。”杨氏没好气道,“忘不了!”
苏姨娘见到女儿气色如此好,自是放心了不少,悄悄地问了问沈珍珍和陈益和的闺中事。沈珍珍一听可是臊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小声道,”这让人家怎么说嘛,多难为情。”苏姨娘听见沈珍珍这娇羞的语气,倒是放下了心,看来是琴瑟和鸣。沈大夫人道,“那有甚难为情,无非就是问问你好不好,看你这样子,倒还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
沈珍珍气倒,只得闷闷道,“人家出阁也还是不好意思说,大伯父快别问了,他哪里都挺好的,对我也颇为体贴,生怕我不自在,倒叫我觉得很是窝心。”
另一边,陈益和在沈大老爷房中听听沈大老爷谈谈为官之道,倒也是受益匪浅,虽然他为武官,沈大老爷为文官,但是总是有想通之处的。沈大郎在一边时不时也加入对话,这三个男人倒是也说得热火朝天。
待新婚夫妻分别被问得差不多了,杨氏到了女眷这边道,“门外有人来传话,说是给咱们珍珍和苏姨娘下帖子。“ 苏姨娘一听忽然愣了,很是诧异,“还有我?”杨氏道,“说是大长公主府的帖子,这是接还是不接啊。”
沈大夫人立即道,“当然得接,是丁是卯,你们随我去看看。”沈珍珍想起了大长公主那天看自己的眼神,又看了看苏姨娘,果然如自己所猜测,姨娘怕是与大长公主府的人有旧,但是姨娘明确说过自己生长在陇西,这中间难道有什么误会?”
几人走到前厅看个究竟,来人正是大长公主的心腹董婆子的儿子,王天保。天保在王府因为他娘的关系也算是颇受重用,加之又是个机灵懂事的,所以大长公主喜欢使唤他给自己办事。
天保当然以前也是常见驸马的,这一看见苏姨娘直接愣住了,真真是太像了。沈珍珍看见此人奇怪的反应,更加坚信这事不简单。王天保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将大长公主的吩咐说了一遍道,“大长公主见了沈娘子觉得颇为投缘,想邀沈娘子和其姨娘一起,明日丑时去大长公主府做客。”沈珍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明日就带着姨娘赴大长公主府上,王天保完成了任务这才离开,表面看着正常无异,但是内心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无法平静,“这。。这小户人家的姨娘竟然长得如此像驸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啊,这才两折!
☆、一波三折的回门 (二)
且说这大长公主的下帖来得莫名奇妙,还就在苏姨娘马上南下之前。待陈益和等人走出书房一听,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沈珍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道出,上次见到大长公主时,她说自己的眼睛长得像故人,可是她这双眼睛真真就是跟苏姨娘的一双眼一样,她才会猜测苏姨娘跟大长公主有旧,因此便旧事重提再问了苏姨娘一遍。
苏姨娘的确也是一头雾水,自己从小在陇西,哪里见过什么贵人,更别说是大长公主这种级别的。何况依照她家当年的状况,真不像是跟富贵人家有所牵连的,否则何至于到了那种家破人亡的地步。
沈大老爷只得安慰众人道,“大长公主虽然贵为皇家公主,但是还没听说过仗着皇家的身份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的,你们放心地去吧,不会有事。”
陈益和在一旁道,“我明日下午寅时左右就去大长公主府外等着,若是你们迟迟不出来,我便进去要人。”
苏姨娘在一边看着陈益和对沈珍珍在乎的样子,心里一时之间百味陈杂,高兴的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找了个好归宿,何况她一直也颇为看好陈郎君;可惜的是这种被人捧在手心而珍惜的感觉,她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体会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是为夫人分忧才嫁给了老爷,当年夫人生了双生子后伤了身,夫人怕老爷家有说辞,才抬了自己。而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恩人就是夫人,就是做牛做马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没有非分之想才会获得平安喜乐。这么一想,苏姨娘本来有些起伏的心情又变得淡定沉着起来。不管前方在大长公主府等待她们娘俩的是什么,她都要护住自己的女儿。
一家人一起吃了个晌午饭,有说有笑,倒是没有太刻意地再提起关于大长公主的事情。到了下午,夫妻二人就该离去了。沈大夫人看着陈益和笑得有些狡诈,陈益和可被大伯母这目光看得有些毛,连忙问道,“大伯母可是有事?”沈大夫人笑道,“哎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我在那甄选书局也是投了钱的。这不,去年印的美郎君图册卖得太好了,又要加印,发售那天,你要不来露个脸?”
沈珍珍一听立即反对道,“大伯母,他现在可是我夫君,你。。。这是叫我如何啊?”
沈大夫人一听笑了,“珍珍啊,不过是叫你夫君去露个脸而已,又不是做别的,再说你可别小看我们甄选书局啊,你看看你那丰厚得嫁妆可都是靠它啊。”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沈珍珍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说出个一二三来,只得伸出手指道,“仅此一回,大伯母。”沈大夫人笑得跟一朵花一样道,“一回就成,就成。”
夫妻二人在亲人的目送下离去了,坐在马车上的沈珍珍没得笑话陈益和人红是非多。陈益和无奈地说,“还不是人家大伯母给你出了嫁妆啊,我这可是为了娘子而去。”沈珍珍一时词穷。二人正说得兴起,忽然马车停了,陈益和掀开车帘看个究竟,原来这道本就窄,迎面来得马车十分得大,一时之间两辆马车都拥在路中央了。只见那辆马车的车夫道,“怎的你们还不给我们让,快让让。”
陈七道,“明明你们的马车后退一点就能到路口,待我们过去,你们便可行,我们后面的路口距离甚远。”那对面的车夫竟然破不耐烦道,“就凭你们那马车,也是我们府上的马车让的吗?”这话说的是狂了,陈益和伸出手按住陈七的肩膀,笑道,“今儿这情况在西京还真不多见,若是你这马车不后退,我们还真就卡在这了。”
沈珍珍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连忙探出头问道,“相公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声音一出,对面马车的车帘立刻被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原来竟是久未见面的萧令楚!陈益和一看是萧令楚,连忙放下车帘,把沈珍珍的头按了进去,笑道,“原来是萧郎君,这是从扬州到了西京?”
萧令楚强忍住内心的冲动,故作平静道,“不过来了几日,也是备考明经科,没想到在这里碰见陈郎君,这是去往何处?”
陈益和连忙答道,“今儿是携内子回门的日子,刚刚从内子的大伯家而出。萧兄不知在扬州可曾听说,我那内子便是沈家四娘子。”
萧令楚点了点头,命令车夫道,“退回路口,给他们让路,都是旧识。”萧令楚一发话,那车夫哪里还有半分狂,连忙点头哈腰,一边嘱咐萧令楚坐好,一边驾着马向后退去。
陈益和连忙抱拳致谢,笑道,“今日多谢萧郎君,某和内子都铭记在心,若是哪日萧兄有空,咱们再好好叙旧,我们先行一步。”
萧令楚面无表情地目送陈益和的马车离开了,眼光久久不愿收回。在扬州,初听到陈益和要娶沈珍珍时,他的心痛如刀绞,如今看到反而觉得不那么心痛了。陈益和的确是配的上沈珍珍的好儿郎,至少他愿意为沈珍珍做的,他做不到,就凭这一点他已经输个彻底。在来西京前,他已经自觉将所有事情想了清楚,并且忘记了沈珍珍,却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还是一耳朵就能听出她的声音,可惜的是佳人已作他人妇,叫人如何不唏嘘。直到陈益和的马车再也看不见了,萧令楚才放下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赶路。马车的轱辘又开始转了起来,他和沈珍珍也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坐进马车的陈益和看了看妻子,沈珍珍嘟着嘴道,“你干什么那样使劲按我的头,不知道人家痛!”陈益和连忙捧起妻子的头,吹了吹道,“还疼不疼嗯?跟我假装娇气是不是?”
被识破的沈珍珍一脸无赖道,“就是假装娇气,我都没来得及跟萧阿兄打个招呼,怎么说也是旧识。”
陈益和捏了捏沈珍珍的鼻子道,“说我小气也好,就是不准你跟他说话,我看着难受。谁叫我这么在乎你。”
沈珍珍的脸忽然就红了,一拳捶上夫君宽阔的胸膛,娇嗔道,“小气鬼,不过看在你这么在乎我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叫宰相肚里能撑船。”
二人在马车上说笑,一会儿打闹成一团,陈益和不禁有些情动,可是这大白天的还是在马车上,只得恨恨地揪着沈珍珍的袖子,一脸坏笑道,“到时候可有你哭的时候!”沈珍珍打肿脸充胖子,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果然晚上在房中,被某人化身为狼,折腾到哭的时候,说以后再也不敢不听夫君的话了,此为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这就是二人回门的三个小插曲啦。灰常感谢各位看官的支持!
☆、大长公主的旧事
沈珍珍与陈益和刚回到府内没多久,就听留守在侯府的夏蝶汇报了府内大事。今日自从小夫妻离开后,众人也没闲着,家中是鸡飞狗跳了好一阵。
先是二房夫人率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势汹汹,二话不说右手啪啪甩上去,就给了香雪几个耳光,赵舒薇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二房夫人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既撒泼又打浑,口口声声说赵舒薇仗着自己是侯府夫人的身份,叫他们二房没脸芸芸,可把一干人等的眼珠子都惊到了地上,这。。。这。。。闹得也太过了,根本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赵舒薇压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的确授意香雪去捣乱来着,可是这怎么就被这难缠的弟妹知道了?她本想着等弟妹不哭了好好说话,再提提条件,此事便可了解了,结果二房夫人这回可不像上回那么好说话,跳起来就直奔陈克松的书房,口口声声是要个说法。结果就因为香雪,这后宅的事事非非还闹到了侯爷那里。
陈克松本就不待见香雪,知道其不是个省油的等,就知道兴风作浪。再一看赵舒薇心虚的样子,心里厌烦至极。他也就毫不顾忌赵舒薇的脸面,直接训斥上了,这侯府夫人就被夫君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说了一番,真真是又怒又羞。而主角香雪更惨,被陈克松直接叫人打了二十板子,奄奄一息地被拖了下去,不知是生是死。
沈珍珍听了感慨道,“这都叫什么事情啊,乱七八糟的,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每个人都在算计,却不知在别人眼中都是闹剧,何苦来得哉?不过夫君你今日这小计,可是能让夫人喝一壶了。”
陈益和笑道,“谁叫她专门挑这个日子来找咱们的不痛快呢,我原本一直敬她,却没想到变本加厉。我看我那嫡母就是个核桃,要被父亲定期敲打敲打,才知道收敛一些。不过你的话也是没错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还真都是贪心热出来的,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世道能有几个不算计的,且不说官场上的而与我宅,就拿这这后宅来说,这里可是你们女人的天下,女人心海底针,闹起事情来也是不小的,要不就说哪个大户人家的后宅还没点事?”
沈珍珍起身蒙住夫君的双眼,使坏道,“虽说这后宅是女人的天下,可是你看我们沈家那么简单,我从小就没体会过你说的那种算计,这一来可把我吓坏了,若是我被人欺负呢?你帮还是不帮?” 陈益和将妻子的手一掰,手上一使劲连人带进自己的怀抱,轻声道,“这话,瞧你问得多傻!我自然是要一直保护你的,但是我每日要出门当值,你总要在这后宅中懂得保护你自己,凡事精明一些,嗯?”
沈珍珍撅了撅小嘴道,“你可别小看我,我姨娘可厉害着呢,今儿还跟我说了很多呢。” 沈珍珍一提起苏姨娘,陈益和就想不自然地起了这么些年,他见到苏姨娘的样子。苏姨娘其人是个美人,在后宅中老实本分,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婀娜袅袅不失礼节,不卑不亢,波澜不惊,实在不像是个一般女子。陈益和又想起明日妻子要跟苏姨娘去大长公主府,不知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缘故。特别是那日见到大长公主和安城公主一起,他还真怕这其中会有什么牵连。沈珍珍看陈益和有些愣神,狠狠捏了他一把,娇嗔道,“想什么呢?都傻了?”
陈益和笑着摇了摇头,努力理清自己得思绪,这才开始把自己知道关于大长公主的事情跟妻子开始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