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富冈义勇醒来时,感觉身体像被注了水一样沉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尸体发出的腐臭味侵蚀着他的鼻腔和理智。
他用了五分钟判断出自己正在海浪中起伏的船舱里,可他并不记得自己何时上过船。只记得在横滨地区猎鬼时被鬼暗算了一招失去了意识。不过他没死,可他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好在他的日轮刀还在他的腰上,他爬过一个又一个发臭的尸体劈开了上锁的船舱,用仅存意识力爬上了船梯,掀开了地板上隐藏的门。
当他探出身时,他听到了城市里的蒸汽机发出的轰鸣声,远处的海市蜃楼正在离他越来越近。
他倒了过去,倒之前还在想自己到底几天没有吃饭了。
幸运的是,当他再次恢复意识,闻到的不再是腐臭味,而是白米粥发出的清香。
他睁开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到了天国,会不会遇到锖兔。可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嘲笑他来得太早的锖兔,而是一个扎着包子头的东洋人面孔。
“你终于醒啦,我叫可依。”女孩笑着,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二
1920年的上海繁华而腐朽。上海居民都是勤劳而精明的,他们每天睡到清晨起床,或是煮起稀货店里售卖的昂贵咖啡打开收音机开始昂贵的一天,或是收拾好行装束起头发拉起黄包车。这种勤快不分年龄不分对象,无论是汉人,还是租界里的洋人,都是在打拼和算计中延续着生命。
可依就是在上海的大世界里勤快的一个。襁褓中的她失去了母亲,五岁那年父亲把她带到上海生活,因为欠下太多赌债把她卖给了法租界一家名声鹊起的歌舞厅。靠着姐姐们的施舍,穿着百家衣吃着百家饭长大。十五岁的她已经能唱的一首好曲儿,跳起一段探戈了。可依是个美女,细腰长腿大高个,鼻子可爱地翘着,比起上海的其他市民来说,苏浙一带来的她多了几分婉约和羞涩。
“喂!鲫鱼!”一天傍晚,她拎着一袋热气腾腾的食物回到了虹口的一个小租屋,对屋里喊道,“看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一会儿,富冈义勇从屋子里慢吞吞走了出来,他仍穿着鬼杀队的队服,不过外面披上了一件破旧的外套。
“我不叫‘鲫鱼’。”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日语。
富冈义勇是可依从虹口的港口里捡回来的,她很清楚那些船只做的是什么交易,那天她恰巧路过,发现一个少年被无情地扔在马路边的地上,他的衣服已经发臭,背上的“滅”字夺了她的眼。
她以为是误上贼船的武侠小说里的剑客,于是顺手把他扶回了她的屋子。
没想到居然是个日本人。
上海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她常年混迹在法租界里,看到过金发碧眼也看到过月代头佩刀武士。她的几个姐姐们为了拉拢这些武士恩客,专门请了一个日语老师教导他们日常交往的简单日语。
可依听不懂他说的话,靠着简单的几个词“名前”“什么”,知道这个日本少年的名字叫……头米又噶鲫鱼?
“那就叫你鲫鱼好了!”
“giyuu。”
“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