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嬷嬷挑帘进来,将她小心地扶起,又为她倒了一盏新茶。
看她双眼有些放空,便笑着说起了文安学:“过完清明就是殿试了,也不知道大公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果然,一提起长子,周太太立时精神起来。
“是啊,”周太太将茶杯放回了余嬷嬷手中,“本来殿试应该在今日,可是今年立春比往年来得晚,所以就把殿试的日子改在清明后。咱们安学也算是得了老天襄助,多看了几天书。”说到这里,周太太突然跳了起来,“快给我穿戴起来,我要给三清祖师上柱香,求三位老神仙保佑安学这次高中有望。”
余嬷嬷见她忘了方才的事情,遂笑着为她穿戴起来。
而此时,文谦刚刚走到内书房。
大凡深宅大院,书房最少有两处。一处是外院,供爷们读书办事。一处是在内宅,下朝或者休憩时可在内书院看书。
一般情况下,这内书房都是深宅妇人和女儿们呆得时日久些,若是儿子们还小,也会在内书房里看书,一旦年龄大些就会迁到外院去了。
像风重华与周琦馥就是内书房的常客。
所以,文谦进到内书房时就看到风重华穿着一身素白对襟长袄,耳上垂着对银牡丹,手里捧着本《春秋》,正看得津津有味。
“看的这么入神,那书里讲的是什么你可知道?”文谦笑着坐到了风重华面前。
外甥女喜欢读《春秋》,他早就知道,就是不知道读出来什么没有。
风重华先将书轻轻放下,而后站起来行了一礼,朗声道:“《春秋》以一字为褒贬,微言大义。圣人作春秋而乱臣贼子皆惧,贼子生怕在书中贻臭千古,自然会躬身自省,勤政爱民。前朝圣君亦有言,以史可为镜。读史可明理明智明心,不仅能懂得如何为官,更能懂如何为人。”
听到这番回答,文谦失神片刻。
片刻之后,他恢复过来,看向风重华的目光更加郑重:“阿瑛叫舅舅来,可是有事?”
风重华深深地看了文谦一眼,却没先回答他的问题,“舅舅,是不是福建总兵又有新的奏折?奏折中是不是证据确凿罪名罗列?舅母是不是让您优先呈递?”
文谦不妨她扯到了周太太身上,倏忽一怔,转瞬又恢复:“阿瑛,你可是不满你舅母?”言语间,已有些不满。
妻子对外甥女什么样,他是看在眼中的。不仅平时嘘寒问暖,更是待若亲生。他们纵是有个女儿,妻子也不过如此了。
见到外甥女似乎对妻子有些不满,文谦不悦起来。
风重华苦笑。
舅母果然上当了……
“舅舅,阿瑛并非是对舅母不满……”风重华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当年定国公害死了周王的妻儿,周王定是恨不得噬他骨肉。可是这么多年来陛下对定国公爱护有加,令周王无法动手。前几次福建总兵弹劾时,陛下次次留中不发。这一次,周王好不容易瞧见定国公失了圣心,岂会不出手?”
定国公夫人为什么被褫了一品夫人的封号,就是周王与会昌候的手笔,也只有周王才可以买动奉天门的太监和黄门。
那些太监黄门明知道查出来就得死,依旧愿意放定国公夫人入奉天门闹事,只能是买动他们的人令他们没了后顾之忧。
放眼天下,除了汉王就只有周王了。
周王一旦出手,必定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