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在贾母怀里趴在老人家的耳朵边上嘀嘀咕咕的说话,贾母也嘀嘀咕咕的回,二人还不时看向黛玉、昭玉的方向。过了一会儿,贾宝玉从贾母怀里跳出来,凑在黛玉跟前,撩起袍子伸出脚问:“妹妹,你瞧我这鞋子可好看不好看?”
那是极精致的一只鞋,青缎底儿,鞋面是月白色上等蜀锦,绣着麒麟、白虎、龟等瑞兽,还以金线穿了许多宝石、珍珠装饰,鞋尖上更是缀着龙眼大的一颗珍珠,精致非常。
鞋子一露出来,在场的众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气。
有一个穿着四品诰命服的夫人不由喟叹一句:“好精致的鞋子!这一双鞋怕是够一个中等庄户人家吃一辈子的了。”
另一人的道:“何止!一个中等庄户之家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的嚼用,这一双鞋别的且不说,只那鞋尖上缀着的两颗鸽子蛋大的珍珠,就值万金。”
一个女人酸酸的道:“不愧是勋贵之家,财大气粗,岂是我等小官家可比的?”
贾宝玉还催着黛玉回答鞋子好不好看的问题。
黛玉心里很不耐烦,当着众人又不好失了大家闺秀的修养,只好淡淡一笑,道:“这双鞋子,自然是好看了。”
贾宝玉拍手笑道:“好妹妹,你来我家住,我把这双鞋子给你,可好不好?”
一双破鞋子就企图收买我妹妹!昭玉哼了一声,正要说话,贾母板了脸叫道:“宝玉,又淘气!忘了祖母告诫你的话了么,祖母拿出自己的体己给你做鞋子,可不是让你显摆的,没耳性的东西,还不快回来,再胡说一会子你老子还不打你呢!”
一句话把贾宝玉的行为定义为一个不知轻重的淘气孩子,告诉众人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是童言无忌,不该受到指责。另一方面也是自证清白,他们荣国府并非奢靡成风,而是她这个老封君偏疼孙子,用自己体己的东西做一件精巧的东西给小辈罢了,不值得上纲上线。何况贾府教子也并非一味溺爱,不听话还是会训*诫的。
贾宝玉最怕的就是他老子,一听这话,吓得丧了胆的老鼠似的,窝在贾母怀里不知多老实呢。
辰玉还太小,玩大不大一会子就犯困,贾敏便带他到侧室歇息。李纨正躺在炕上,看见贾敏进来忙起身行礼,贾敏道:“不必多礼,你身子弱,今儿也够累的了,快些躺着去罢,我不计较这些 。”
李纨终究没躺,而是谢了罪靠在大引枕上同贾敏说话。
黛玉、乌君、昭玉并排安静的坐在床上,十分乖巧。
李纨认得黛玉、昭玉却不认得乌君,不由便问起他,贾敏只说是林如海故交之子,有事托林如海照顾些日子,今儿家里人都来这里了,自己不放心,便带了他一起过来。
说着说着不由便说起贾珠,黛玉留心听,得知近几个月来贾珠的身子越发不好。
说起这个李纨便不由得眼圈泛红:“他是个极孝顺的,老爷太太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饶是病得这样,还是寅时三刻便起身,一天坚持读七个时辰的书。若哪日因事误了,总也要夜里挑灯补起来,一天大半的时辰都在书房里。自上个月,老爷说距离明年春闱时日无多,要抓紧些,越发是连家也不回了,一个月竟有二十五六天都是住在书房的。”
贾敏听了叹一口气道:“我瞧外甥这病多半是思虑过神、忧劳过度而生,二哥哥也是个糊涂的,儿子的前程固然重要,可若身子垮了,便是挣下一品的官印来又有何用?你倒要好生劝劝珠哥儿,别再这样糊涂了,先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李纨道:“我何尝没有劝过?他总说不碍的不碍的,非要弄出大毛病不可啊!姑妈不知道近些日子他总说不大提得起精神,还总是畏寒,碰不得凉水,咱们觉得很正常的水他总说凉。我听书房伺候的小厮说,这四五月的天,还用热水洗手呢。有一次我问他,他说手一碰凉水便觉得浑身冰凉,那凉气像是会沿着经脉袭遍全身似的,尤其是心窝这,冰的绞痛不止。”
贾敏“哎呀”一声,“这是寒气入心经,可不是个好症候,赶紧请大夫瞧治为是。”贾珠虽然是王氏的儿子,但到底也是自己兄长的长子,贾敏从前还挺疼他,如今虽然心里有了疙瘩,还是永远解不开的那种,不能跟从前相提并论,终究念着些血缘亲情,也不忍心看着他病入膏肓、一命呜呼。
李纨道:“请了多少次大夫,他不不肯认真治。况且也请不到好大夫,无非是说一些有的没的,开一些无伤大雅的药。有一次药方里要用到上等的人参,我们自己屋里没有,拿钱道外面又买不到极好的,他又不肯为此事去求老爷太太,怕他们知道了担心,没办法,最后只能弄些次的充数。”
贾敏便说自己知道一个大夫医术极精,改日便请他来瞧,又说自己那里倒极几株极好的人参,回头命人送来 。
黛玉听着这些话,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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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重生林黛玉
贾敏说的那个大夫黛玉知道,委实是个医理极通的好大夫, 自然能查出贾珠的病因, 开出于病情有益的方子。然病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仅靠一般的调养,未必能保无虞, 黛玉便将贾敏给的人参调了包, 换成自己催生的极似人参的一种植物, 又略施些幻术加持, 自无人发觉不妥。
如此,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没几日便是辰玉的周岁,沉浸在喜悦中的黛玉以为此事告一段落,并未放在心上。
五月十六这日,一大早黛玉便起床来到贾敏屋里。
辰玉穿着一身簇新的大红衣裳打扮的仙童一般,正坐在床上玩一把小铃铛,看见黛玉一把扔了铃铛兴奋的整个脸都变了形,既像笑, 又像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他伸着手就要站起来,“啊啊”的甩着胳膊, 唬的贾敏忙按住他,怕他用力过度掉下床去。
黛玉忙加快脚步走过去,握住辰玉的手,道:“辰儿,姐姐来了。”
贾敏在黛玉头上摸了摸, 又对着旁边的乌君笑了笑,道:“世子也来了,来人,快给世子看坐。”
“玉儿,辰儿果然最喜欢你,旁人来从没见他高兴成这样。”贾敏接着说。
黛玉已经爬上了床,给辰玉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辰玉喜得挥舞着小手咯咯笑。
看着金童玉女般的一双小儿女,贾敏心里沉甸甸的都是幸福。黛玉双手捧了辰玉的小脸,额头抵着额头逗他玩。每次额头一碰上,便引得辰玉一阵咯咯笑,一撤开,辰玉便绷着小脸不高兴的样子,还伸着头要再碰。
碰上,撤开,再碰,再撤,简单机械的动作姐弟俩玩的不亦乐乎。
辰玉身上有着婴儿特有的淡淡奶香,这种味道萦绕在鼻间,让黛玉觉得安逸而温馨。
看着一双儿女,贾敏脸上的笑始终未曾散开。直到丫鬟说花厅已收拾好,让她去看看布置的满不满意,她才对黛玉道:“你同你弟弟玩一会子,娘去去就回,小心些,别让他掉下床去。”
黛玉点头道:“娘放心吧,我能照顾好弟弟。”
贾敏点头出去了,仍不免对伺候的丫头们一再嘱咐,命好生照顾哥儿、姐儿 。
辰玉见贾敏走了,伸着胳膊“啊啊”了几声。小孩子的注意力终究有限,黛玉一哄,也就很快忘却。黛玉拿走他的小铃铛逗他,他巴着黛玉的胳膊眼睛直直的看着小铃铛,简直垂涎欲滴。黛玉故意不给,他便伸着手“啊啊”的叫,最后竟然歪着头叫了一声:“姐……姐姐”
虽然发音很不标准,很像在叫“解”,黛玉还是有些激动。
“辰儿,你会叫姐姐了。”看向吴钧,她有些兴奋的说,“你也听见了,辰儿会叫姐姐了。”把小铃铛塞在辰玉手里,又哄着他叫姐姐,辰玉还真叫了几声,每叫一声就歪着重重点一下头,最后一声叫毕,还对着黛玉咧着嘴笑了笑 。
黛玉忍不住夸赞道:“我们辰儿可真是小机灵鬼儿。”
辰玉对铃铛的兴趣似乎远没有对姐姐大,玩了一会子便仍在一边,一头钻在黛玉怀里,玩她脖子上戴的金锁、衣裳上绣着的花儿、身上佩戴的荷包、玉佩,甚至黛玉的手他都怀着极大的兴趣,一根根掰着玩。
吴钧在一旁看的妒火中烧,再也无法安静的坐在一旁,索性褪了鞋袜,滚上床,将黛玉护在自己的怀里。从他冰冷的眼神中辰玉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缩着脖子不敢靠近,样子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