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壑这回两次失利,以他的行事作风来说是不常有的,我……我这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秦誉将萧袭月的披风紧了紧。
“咱们一路看着,或许,真是天要亡萧华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萧华嫣跪在斩首台上,低着头。囚衣本是灰白色,眼下已经不辨颜色了,头发被恶臭的稀泥牛粪糊在脸上。
刑部尚书上官大人看了看日晷。“午时已到,行刑!”
“午时已到——行,刑——”
刽子手大刀高举,咔嚓,血腥场面,不忍直视。
秦誉蒙住了萧袭月的眼睛,只怕吓坏了她。
萧华嫣被斩首,围观百姓有喝彩声,接着,便见一血红了眼睛的男人骑着烈马飞驰而来,不顾差兵阻挡,咆哮着,硬是抱起了死去的美人。
“嫣儿……嫣儿!!!”
秦壑仰天大啸,其声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刑部本是不许人带走尸首,但是因着秦壑有胶东王的身份,萧华嫣毕竟是他的妃子,此刻不宜硬碰硬的阻挡,便任秦壑骑马带走了萧华嫣的尸身。
秦壑的马蹄声格外响亮,萧袭月目送着那一人、一尸、一马远去。郑氏一脉除了远在边关的萧长武,已经没有其它人了。她的大仇,也算报了一大半,余下便是陪着秦誉争斗出一番地位,助他胜了秦壑,坐上他前世应得到的江山。他当是盖世英雄,因她误了前程,她当尽心帮他,好好还他的债。而秦誉却说,她最好的报答,就是让他照顾她,每一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萧袭月看着秦壑远去的背影,心头有些五味陈杂。前生,她就是死心塌地的为了那么一个男人,死在了那么一个女人的手里!真是他娘的瞎了眼、撞了鬼,不值得!
萧袭月腹诽完,在秦誉的悉心照顾护送下,回平津王休息养胎。好在她还有这辈子,既然还活着,就要活得好好的。前世没有享受的东西,这一回都要享受够了。
……
天上下起了细雪,罪人已斩,人散去。天下人都当这事儿告了一段落。
可就在秦壑快马跑远的方向,那渡口边的小亭子中。
秦壑将怀里的萧华嫣的尸体嫌恶地往旁一扔,冷面道:“还不快拿赶紧衣裳来给孤王换上!”
“是,殿下。”
这亭子旁便是一片隐秘的树林子。早已有奴才应了秦壑的吩咐等在此处,准备好了马车和热水,以及干净衣物。
秦壑换了干净的外袍,打开马车门,赫然便见马车里已经擦拭干净了的美人——萧华嫣!
那劫囚的两拨人都是他安排的幌子,法场上那一拨混乱中,他安排了人迅速偷换下了萧华嫣。他本可以冒险将萧华嫣就走,但,若是劫囚,终归会全国通缉。只有当众被斩首了,才能平息此事!
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秦壑含了阴谋的笑弯了唇角。
秦誉,便看谁斗得过谁!
☆、第121章 萧华嫣殒命
苍穹灰蒙蒙,窸窸窣窣的飘着细雪。河水流得缓慢,河畔边儿上已经结了冰渣,河边的松林大半已经掩在雪中,偶尔露出斑驳的深青色。
松林边儿的雪地被踩踏出一片繁乱的脚印,脚印边十数个高手以及四个跑腿的奴才小厮恭敬的站着,静等不远处的马车里的主人吩咐。
马车里。
萧华嫣换好了干净的衣裳。秦壑撩开了帘子,面色不太好看,半晌,他终于开口。
“嫣儿,你当知道我问你什么。”
萧华嫣游街时遭受了那等砸、骂,心头还惊魂未定,眼下对着秦壑逼问的眼光,却并不觉得比那好过多少!装疯卖傻已经被萧袭月识破,在街上她的那番表现也不是傻子能做得出来的。她已是不能再糊弄过关了……
秦壑见萧华嫣的神情,便知先前她真是在装傻充愣,心头有股火渐渐升起来,缠绕着失望和心痛。
萧华嫣见已经是遮掩不下去,眼睛含了泪光。“陛下,萧袭月何其厉害,你现在也是知道了,嫣儿若没有一丁点手段,在后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何能生存下去?”
“所以,你真的是在骗我。前世你的天真,善良,都是为了谋取地位……”
秦壑虽然是在问,但语气没有疑惑,就算再傻,他都已经明白了。秦壑眯了眼睛,里头含着冷意与肃杀,“你并不是真的倾心与我,而是想要得到凤位!对不对!”
秦壑一把抓住萧华嫣的手腕往外一扯,瞪着她目眦欲裂。被人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
萧华嫣被秦壑的淫威吓了一跳,逃过了法场那一关,能不能过得了秦壑这关,还是个挑战。
“陛下,就算我做了一些事守住自己的地位、可那些都事因为嫣儿对你的爱啊……因为爱,嫣儿,不能失去你。”
秦壑想起前世与萧华嫣的种种,一时又心软了一些。后宫中的争斗自己是最清楚不过,若真是如此,也不是难以理解。
“无论如何,都是你骗了我!我喜欢的是简单纯洁的萧华嫣,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折手段的萧华嫣,你可明白!!”
秦壑盛怒、失望,眼前美人的容颜依然是他旧日所爱的,是以才在这个朝廷动荡节骨眼上冒着生命危险救走她。他多么希望,那些都是萧袭月污蔑萧华嫣的,让他如何接受,一辈子痴情守候的挚爱,竟然只是她伪装出来讨他欢心的假象。残酷得让人难以接受,恨她得欺骗之可恶,也恨自己有眼无珠得愚蠢!
“陛下……嫣儿,嫣儿是迫不得已的,嫣儿是迫不得已的……若陛下不能原谅嫣儿,就请陛下一剑刺死嫣儿吧,当是还萧袭月一条命。”萧华嫣眼泪如倒豆子,洒了满脸,凄楚可怜。
秦壑竟真的按住了剑柄似有拔刀之意,萧华嫣心头一跳,紧张成一片、心凉成一片——这男人,对萧袭月果然有情。但终究,秦壑还是重重的将刀“咔”的一声,送回刀鞘。
“前世之事已经过去,现在治你之罪也无用!念在你为我生儿育女的份上,饶你一命。此次东去,你不必再回!好自为之!”
秦壑哗啦一声放下车帘,余怒未消,刚转身,一双纤细的美人手从车帘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粗壮的胳膊,传来里头带着啜泣的乞求。
“陛下,你这,是要与臣妾恩断义绝吗……”话音到末尾已经是无尽的苍凉。
秦壑无情的抽回手臂。美人双手一空。
“孤王最大的极限,只是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