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敏锐地捕捉到白明珠的话,凑过去问道:“白知青,你刚刚说什么外文,那这盒子里装的是洋货咯?”
现在不是十年前,人们不再将洋货跟政治挂上钩,避之如虎。相反,谁现在能买上一件洋货,就是在城里也是值得夸耀一整年的事,更别说是在这个偏僻村落。
白明珠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却冷不防凑过来一个身上带着汗臭的农村青年,她一脸嫌恶倒退,丢下一句:“我什么都没不知道。”甩手走了。
农村青年摸了摸鼻子,四周村民善意哄笑:“这群知青里就数白知青长得最漂亮,性子也最高傲,你凑过去搭话不是自讨没趣吗?”
却有人不服地说道:“再漂亮也没有齐悦漂亮,而且那些女知青手不提肩不能扛的,比齐悦差远了。”
对于这话,村里人都是认可的,也恍惚想起,在一年前,齐家曾被求亲的人差点踏破门槛,但一年后,村里的适龄青年都被家里人叮嘱绕着齐悦走,直到两月前跟雷家订婚之后,大伙才不再避讳她,但对于那敢娶齐悦的雷家小子,那些还未娶妻的青年心里多少有些微妙。
齐悦不知道旁人的心理,她快步回到家,进了屋,将盒子放到桌面上,盯着丝绒盒子上印着的皇冠与“roex”的字样,只觉得头有些晕。
后世大几万起步的劳力士手表,是她只能看不敢买的奢侈品,谁想穿到七十年代,这奢侈品却摆在眼前,她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这手表是那叫王海洋的人给寄错了。
她记得劳力士是19世纪初创立的品牌,在七十年代价格没有后世夸张,但也要大几百,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也未必买得下这样一块手表,而她可没有这样有钱的朋友或者亲戚。
将那被撕坏的纸盒拿过来,里面填充了报纸,还是英文报纸,她翻找了一会才翻出一张便签,上面只有无头无尾一行字——
“这手表是我哥让我给你寄的。我哥从未给女孩子送过东西,你是第一个,所以你是我未来嫂子吧?!”
齐悦被这行字惊得跳起来,她第一时间想到雷军,但很快又否定,因为雷军若是这么有钱,当初定亲时就不会因为钱的事闹了一场又一场。
把便签放到一旁,她打开丝绒盒子,经典款的石英手表,表链略细,是女款。
不过她只看一眼,确认里面没有别的便签就合上,不是自己的东西,她还是早点寄回去。
此刻她却不知道,因为这块手表,一封电报从上海拍到了北京某军区大院,引发一场家庭讨论和争吵,最后精神矍铄的当家人当场拍板:“三代以前谁家不是泥腿子出身?咱祁家没有门户之见,只要那女孩子身世清白,让阳小子立马提交结婚报告。”
有了这话,电报很快发到xx部队。
祁阳拿着催婚的电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爷子莫不是老糊涂了,什么姓齐的姑娘,我根本不认识好吧?难道又要搞什么包办婚姻那一套?”
想到这,他轻笑一声:“只要我不提交结婚报告,他们就是想包办都办不成。”
打定主意,他便将电报随手丢在桌上,很快忘了这事。
隔天,他拉着雷军进屋讨论五月下旬的训练计划,不想雷军一走近桌子,就拿起那张电报,目光定在电报上时间有些长。
祁阳也没在意,自嘲一笑:“我家里要是哪个月不催一次婚,我还不习惯。不过这次有名有姓的催婚,倒是第一次……”
话未说完,一个拳头砸过来,拜上次过肩摔的深刻教训所赐,祁阳下意识避开,但避过了鼻梁,脸颊还是被拳头擦了一下,又痛又恼:“你又发什么疯?”
雷军盯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眼底墨云翻滚,扬着手中电报,一字一顿地说道:“齐悦,是我的未婚妻。”
祁阳愣了一下,一把夺过雷军手中的电报,盯着电报当中嵌着的名字正是“齐悦”二字,他的嗓子有些发干,连声解释:“我真不知的你未婚妻叫齐悦。”
雷军眼睛眯起来,拳头再次攥紧,危险之下,祁阳大脑飞快转动,一道灵光划过,他懊恼拍头:“我想起来了,上次我让我表弟王海洋给你未婚妻寄手表,肯定是那小子误会了!”
ps:七十年代劳力士价格在六百朝上,之前是叶子弄错了,不过前文不好修改,特此说明一下,再次求订阅。
s
第145章暴雨
祁阳跟雷军解释了前因后果,见雷军终于放开了拳头,他擦了把额上的汗水,面上还有几分气愤:“就算我有错,但你不问我一声就开打,你对得起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雷军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若不把你当兄弟,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好好地站着?”
祁阳用舌头顶了下肿痛的脸颊,想到雷军对待旁人的手段,他忽然生出一种“我很受宠”的错觉,连忙甩头将这错觉甩掉,嗤笑一声:“要早知道你这么重色轻友,我就不该让我表弟将上海手表换成劳力士,多花了我三四百块钱,那可是我家里给我一年的零花钱。”
雷军闻言皱了一下眉,低头望了眼左手腕上的上海手表,祁阳恍然大悟:“你不要劳力士要上海手表,不是为我省钱,而是想跟你手上的表配对?”
雷军沉默一瞬,开口道:“过两年我手头宽裕了把钱补给你。”
祁阳这会已经笑岔了气,连连摆手:“不用补,那本是你的战利品,况且光这笑话就值一块劳力士手表,哈哈哈……”
雷军黑脸,额头青筋跳动好几下,才克制情绪道:“跟你家人解释清楚,我不希望我未婚妻的名字跟别的男人扯在一起。”
“好好好,我这就写信解释,哈哈哈……好好笑……哈哈哈……”
在祁阳魔性的笑声中,雷军黑着脸走了出去。
特战一营士兵当天下午就发现,刚刚松懈没有两日的训练,再次跨入地狱级别,哀嚎连天。
有着特战一营的对比,其他营的士兵再没有叫一声苦,只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齐悦却是烦恼,因为纸盒被撕坏了,寄件人地址栏上还缺了一块,她决定找个时间去邮局查一下留底,或许能找到完整的地址。
不过接连好几日她都被困在家里,因为雨季来临,连天暴雨,河里水势暴涨,所有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都被组织起来挖沟排水,否者大水冲走禾苗,一年的收成就全毁了。
况且今年还养了禾花鱼,若是水面漫过田埂,那之前花的钱就要全部打水漂了。
这个时候,便是再偷懒的人,这会都不敢再偷懒,一听到开工的敲锣声,就穿上蓑衣,带着斗笠,踩着草鞋,从各自家里出来,跟着领头的大队干部挖沟排水。
齐永福是大队长,齐悦拦不住他,就主动了领着承包组的组员们分管了他们承包那片水田的沟道,以及上游的河道。
狂暴的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又生疼,齐悦再一次体会到了农民的艰辛,也知道了什么叫靠天吃饭。
不过,还有一句话那便是人定胜天。
从天未亮挖到天黑,一条条沟渠被疏通挖深,水面总算降了下来,禾苗和鱼苗暂时保住了,倾盆雨水也有了减弱的趋势。
齐悦只觉得胳膊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没有知觉,唯剩下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