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在他看来,有丈母两和亲家大哥同意,齐悦是嫁定陆功成了,也就不愿意再捧着她了:“咱们是亲戚,我升了职,你姑姑也能得了好,以后我和你姑姑自然也会多关照你。”
齐悦没有回应秦世鸣这番厚颜无耻的话,只转头问起齐传宗:“爹,你也想我嫁给陆功成好照顾弟妹吗?”
齐传宗狼狈地撇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含混地道:“雷军是个不错的后生,陆家……也不错。”
模棱两可,似乎是将选择重新丢到她手里,但其实他的偏向已经在话里透露出来,齐悦眼底的光暗了下来,这不是她想要纯粹的父爱。
里面掺了太多的东西,若是原身的话,必然会给齐传宗找许多推脱的理由,说他夹在子女之间为难,说他不是不爱她,只是他限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想要给牛根一个更好的前程。
但她不是原身,她是后世穿越而来的齐悦,不管她这场穿越与原身有多大命定的缘分,抑或者原身就是她的前世,但她们是不同的,她没有原身那份纠结,她只知道,她以赤子之心待他,他既不能回馈纯粹的父爱,那这份父爱不要也罢!
余秀莲看到齐悦听到丈夫的话后变得淡漠的神色,心底又急又慌,冲过去抱着她道:“你不用管你弟弟,他以后是当农民还是当工人,由得他自己去挣,你不要用自己的婚姻去换。”
看到余秀莲眼里不掺一丝杂质的担忧和关切,齐悦鼻头有些发酸,哑着声喊了她一声:“娘。”
这边齐老太太冲着余秀莲骂了起来:“你个婆娘,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吗?还有,什么叫齐悦用自己的婚姻换牛根的前程,难道陆家不是好去处?牛根不是你亲儿子?你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不要儿子的前程,这就是你们余家的家教?难怪你弟弟将近三十的人了,还是一个二流子……”
余秀莲骂得眼圈都红了,却难得直起身板跟婆婆反驳:“对,我爹娘就是这样教我的,我现在也是这样教我的女儿和儿子,女儿与儿子谁也不比谁贱,也没有谁要为谁的前程牺牲,所以就算国庆是你们口中的二流子,但我也要说,他是最好的弟弟,他对我这个大姐好,对齐悦他们三个外甥好,比齐悦的两个叔叔和姑姑加起来好十倍,好百倍!”
余秀莲从来没有一次对齐老太太说这么多话,也从未这么痛快淋漓地反驳过她,直到说完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原来说出心里话的感觉是如此畅快,神清气也爽!
但齐老太太被她气得脸都青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无从反驳,她亲生的儿子女儿,连她这个亲娘不孝敬,又怎会对齐悦他们三个好?
不但不好,算计才是真,现在她的女儿和女婿就在算计齐悦的婚事,连她自己也是……不,她不是算计,她是为了他们姐弟好!
气势重新涨上来,三角眼一瞪,她转向齐传宗喝道:“老大,你就眼看着你的婆娘爬在你娘的头上撒野?也眼看着你的婆娘把你子女教坏?”
齐传宗听到余秀莲那番话时直接愣住了,他的妻子是温软的,大小事都听他的主意,只要不涉及到齐悦他们三个孩子,她连大声说话都没有,也从未主动提及过她的父亲,但这次她大声驳斥他娘,痛快又爽利,这是他从未见过她展现的一面。
突然听到他娘忽然质问他,他才反应过来,他的妻子不但是在驳斥他娘,也是在驳斥他,在责怪他,脸一下子热了,火辣辣的热。
是了,女儿和儿子是一样的,若是今日要齐悦为了牛根牺牲,那来日她跟牛根的关系还会融洽吗?会不会就跟他与老二老三一样,平日里还算平安,但日积月累,总有一日要爆发。
心中生出懊悔,他想要向齐悦道歉,但他的目光刚转向她,齐悦却先一步开口了:“遗憾地告诉你们一声,上次我送雷军上火车那日就签了申请结婚的报告,他一到部队就提交上去,所以我和他的军婚已经生效,只等我年满十八岁就正式下发结婚证,而你们要是不怕担上破坏军婚的罪责,只管强娶强嫁。”
丢下这一个炸弹,也不管别人的脸色是青是白,齐悦拉上余秀莲就朝灶房走。
齐老太太被气坏了,冲她的背影大叫:“你不经家里同意就签了结婚报告,你这是忤逆不孝!”
齐悦没有回应,连头也没回,直到齐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冲她叫嚷:“就算你签了结婚申请,若他在你年满十八岁前就死了,那张结婚申请就是废纸一张!”
齐悦脚步一顿,猛地转身,齐老太太差点撞到她身上,又被她发红的眼神吓住,倒退两步,梗着脖子嚷道:“别说我做奶奶的咒你,你爷爷的那只跛脚就是在战场被子弹打穿造成的,当时那颗子弹要是没打在他腿上,而是打在他的心脏上,你现在就见不到你爷爷……”
齐老太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上齐悦越来越沉的眼神,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弱了下来,而不等她说完,就听得齐悦忽然冲她一笑,却笑得她身上乍起寒毛。
“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们,”齐悦抬眸,目光一一扫过齐传宗、秦世鸣和陆功成,又笑了一下,“不管将来雷军是伤了、残了,还是死在战场上,他都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悦悦,你说的什么胡话!”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余秀莲第一个受不了,大声叱呵她。
齐悦扭头看到她忧急的神色,她握着她的手道:“娘,其实我原本不打算结婚的,雷军是个例外,而我既然应下了他,就会一直遵守承诺,不管他将来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他都是我唯一的丈夫。”
当然,日子要是过不下去,她还是会离婚的,只是这话就不用说出来吓唬她娘了。
第217章我等不及了
“不管将来雷军是伤了、残了,还是死在战场上,他都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我原本不打算结婚的,雷军是个例外,而我既然应下了他,就会一直遵守承诺,不管他将来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他都是我唯一的丈夫。”
背着行军包的雷军站在院墙外,听到她掷地有声地说出这两句话时,他按住了心口,手心下的心脏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在蹦跳,以从未有过的力度在蹦跳,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出心口。
他再也无法忍耐,抬起脚大步迈进院门。
陆功成之前被换了态度的齐老太太请进院子,但因为害怕再遭遇柴火棒和刨刀,所以老太太笑得谄媚,他也不敢离开院门太远,于是第一个发现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这身影如同铁塔一般高壮,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眼前就是一暗,他被阴影完全笼罩,不知为何他生出一股危机,张口质问:“你是谁?”
但对方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停步,只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陆功成只觉得被虎豹盯住,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惧意,比他面对老太太的柴火棒更甚十倍,百倍,他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却喊不出声,动不了脚,仿若被那一眼直接定在原地。
雷军越过陆功成,目光贪婪地凝着前方的身影,大步向前。
忽然被一道目光锁定,齐悦若有所觉,转过头就对上一双黑沉的眼,那里似有一道漩涡,只一触及就再也无法挣脱。
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朝她走来的男人,忘了四周的人,耳边只有自己心脏跳跃的声音,嘭嘭嘭嘭,如擂鼓一般。
这一刻,喜悦淹没了她,但很快她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那是听在当事人跟表白无疑的话!
齐悦的脸一下子爆红,转身想要逃走,但男人似早有预料,长腿一迈,人就落在她身前,抓住她的胳膊,哑着声道:“我回来了。”
干哑的嗓音,仿若好几天都没喝过水了,齐悦顿时顾不得逃走,鼻头一酸,反拉住他:“走,跟我去喝水。”
话一出口,她才听出自己的话音中透着哽咽,她撇过头,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水光,拽着他大步朝灶房走。
她用的力气不小,但想要拉动雷军根本不可能,但雷军没有挣扎,他看见她发红的鼻头,瞥见她转过头那一瞬间眼底闪过的水光,别说让他去喝水,就是让他去拼命都行!
贪婪地望着她,他才发现,原来不是分别才思念她,而是她近在眼前,他就思念如狂。
他疯狂地思念她,疯狂地想要抱住她,想要将她压在身下……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跟着她往前走,头往后一转,目光一一扫过院中之人。
雷军的忽然出现,惊住的不仅仅是陆功成,也惊住了除了余秀莲之外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