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想冒这个风头不是,万一被抓住了,成分好的,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罚做些重话。
成分不好的,那就是雪上加霜了,和那些犯了错误的村干部就是一个待遇了。
每次开会,经常还会有一些体罚,难免会受些皮肉之苦,自己受罪还罢,家人也得陪着受罪陪着。甚至有些损的,还非得让家人到会上的主席台上去揭发,划清界线,逼着儿子,孙子,打自己老子或是长辈的嘴巴子!
就这样,多数的“四不清”干部在这即丢里子又丢面子,还要受一些皮肉之苦的多种会下,很快都低头认罪了,主动退赔贪污受贿,多吃多占的的粮食和钱财,当然了,能不能赔的出来那就另说了。
工作组还在平时对社员们展开了社教治动,社教活动主要也就忆苦思甜主要是忆旧社会的苦,思新社会的甜。
再做上些忆苦饭,让社员们集体都尝一尝,忆苦饭主要也就是野菜,白菜邦子,萝卜樱子,混着些麸子啥的绿不绿,黄不黄的,撒上些盐烩上那么一锅。
社员们都是从六零年没吃没喝的过来地,对吃上面其实也没啥讲究,可这些菜连洗都没洗,比煮猪食还不讲究的,真心没几个人能吃的下去,所以这忆苦饭虽然是让白吃白喝,但大家伙还是尽量拿最小的碗,来上点意思意思。
再有那些犯了错误的,现在不光要干村里最苦最累最脏的活计,而且每次无论开啥会都得把他们先给揪出来,各种花式的来上一遍,以至于这些人每天都生活在恐慌,绝望中。
半年过去了,先是刘家庄的会计刘有来承受不住,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根裤腰带把自己了结在了关押他们的牛棚外的一棵大树上,紧接着又陆续有那么一两个扛不住,也步入后尘。
总之“四清运动“从刚开始的清帐目,清仓库,清分库,清财物的小四清运动慢慢便转成了清政冶,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的“大四清运动“。
大到重生新划分成分,和流行的帮干部们上楼下楼,洗手洗澡,让往后所有工作岗位上的干部都干干净净的,没有污点。(上楼的意思便一个一个的挨个过,洗手洗澡的意思大约也是就是让社员们当众指出干部身上的问题,小的不涉及原则,能改的便改好下楼继续担任革,命工作,问题大的那就悲剧了。)
小到一向嘴欠爱在田间地头开个黄色玩笑的许向南,也被扣了个腐蚀青少年,和无产阶级争夺下一代的坏分子帽子,责任给队上担粪去了。
实在没啥可斗的了,村里便对以前生产队里一些男女之间带点桃色新闻的事件,爆发出了空前的热情。
全大队男女老少齐上阵,抓奸,斗破鞋,这种热情一直持续到了往后的十来年。人们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下变的忌讳了起来,像以前定了亲事,相互间来往亲密的,现在那是绝对的不行,别说什么亲密了,走在路上离的近一些都有可能被抓住,弄个流氓罪啥的,两口子之间也是一样,关上门咋地都行,但是在外面都是得保持一定距离,稍离的近些,那就是有伤风化。
还有以前嘴上没个把门的,像村东的李老焉,就因为说了句”这刚恢复了自由市场,日子才好过了几天,咋有折腾了?”便被人举报了,啧啧,总之是个折腾。
不过也是由于六,三年后,政策,精神的改变,镇上和县城的黑市,自由市场也比较活跃了起来,只要不是赎买统购统销物资,基本抓的也不咋严,于是村里这两年手里有了自留地和养的家禽,家畜的社员们都能攒上些钱,起个一半间半砖土的瓦房啥的。
有的甚至趁县里供销大楼节假日卖不要票的高价商品时,合全家之力抢购了那么一辆自行车或收音机或手表之类的大件,也算是轰动全庄的大事件了。
如此以来,许向华的目的也算达到了,现如今这两年的日子,因着有自留地确实比前几年要好过许多,只要勤快肯干,家里的日子虽然不至于顿顿白面白馍,但是基本上粗粮配着细粮还是够吃的了,不用再像大,饥,荒时那几年上山下沟的掏腾那些野菜,树皮之类的。所以他家关上门吃些啥,喝些啥的也都显不出来了。
同样的,有好的一面,便有坏的一面,社员们都去琢磨自家的自留地了,那生产队的地自然就没人上心了。
上工干活时,磨磨蹭蹭,东游西晃的开始磨洋工,下工时,一个比一个跑的快,都去忙活自家的自留地了,生产队庄稼的产量足足能比自留地的少三分之一还要多。
不过像这种日子也没两年了,六,五年初,在村里工作了一年多的四清工作组刚撤出了村子没多久,光华公社便来了通知,许家庄大队要通电了。
这会安装电线可还不是水泥电线杆,都是木头杆子,一大早,村里人便围在村中间看热闹,有的提前把线和灯泡按好的,便守着家里的灯绳,卟登一下,吓登一下的拉着灯绳,想看看这个电灯究竟有多亮。
明彰和明文,还有现在正开始淘气的明辉和明毅今天也是不撒欢出去玩了,都学着他爸的样子,躺在炕,枕着胳膊靠在被摞子上,盯着屋子中间垂下来的灯泡瞧。
一旁纳鞋底子的田春梅瞅着爷五个一横一样的动作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乐道:“你们爷五个这是干啥呢?瞪的也不嫌眼酸。”
已经十一岁的明彰,两眼放光的瞅着灯泡说道:“妈,你不懂啦,我就是想看看咱家这灯泡有没有我爸领我去县里看的那个亮堂。”
明文也凑热闹道:“我也是,爸,今天咱家院子里装的那个小喇叭是不是就要响啦?”
五六年没用上电了,许向华自己都觉得心里激动的不行,更别提田春梅和孩子们了,点了点头道:“嗯,通上电就都能用了。”
“爸,爸,那有电了是不是就能像镇上磨房哪的磨面啦?”
“爸,是不是还能抽水浇地?”
“爸,灯还不亮呢?”
“爸,小喇叭也不响呢?”……
四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许向华吵吵了个够呛,都不知道该回答那个了,给儿子们一一解决了问题后,本来还想趁着难得的休假偷个懒的许向华,决定还是领着这帮小崽子去村里凑热闹吧。
傍晚时,村里的电通了,电灯亮了起来,小喇叭也发出了电波的兹啦声,整个许家庄都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大人孩子们的笑嚷声:“亮了!亮了!””真亮啊!”“能听广播啦!”的欢呼声。
从这一刻起,村外大槐树下,陪伴着社员们上工,下工的钟声,便正式退出了这个小小的许家庄舞台,许家庄的第一次广播也响了起来:“现在广播x,x,x的文章……”
通电以后,许家庄只要在不停电的情况下,便开始一天三趟,早,中,晚的播放广播,村里谁家来了信件,或是通知个啥事,再也不用走街窜巷的挨家通知了,村中间大树上的那对大喇叭一响,全村都知道了。
伴随着这件喜事,社员们也迎来了一新的精神,三产一包,四大自由要讲,但一大二公,三面旗帜不能倒。
社员们的自留地又重新归了生产队,每家只允许留了一点种菜的小片荒,无论山上,河里,还是田间地头的收获都得归公,甚至山上的一草一树都是归公家的,无论谁家盖房也好,做家具也罢都得经过生产队,就连砍柴,也只允许砍一些枯树和枝桠。
镇上和县里又重新抓起了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学习大寨当家人三战狼窝掌,修梯田等等。社员们家里养的家禽,家畜,种的菜等等农副产品也不允许去自由市场或是黑市私下买卖了,只能继续像从前那样卖给合作社。
许向华听着家中广播里越来越严峻,明显的斗,争词语,心知一直担心的那个十年就要来了。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该来的还是得来,这是大趋势,谁也阻当不了。
还有就是在这些运动中,有倒了霉的,就有趁机钻营爬上去的,比如许向华的大哥许向荣,许向西的媳妇刘春花等人,借着四清工作组在村里这一年多的时间,便攀上了工作组组长原任公社党委副书记,现任县革委会主任的梁胜利,一个当上了许家庄大队革委会的主任,一个当上了副主任,现如今在村里那是活跃的很。
“四清运动”紧连上了”破四旧,立四新”运动,许向荣和刘春花现在是紧盯上了四个村庄,带着一帮民兵到处破四旧,像以前的什么跳大神,算卦,族谱,祭拜祖宗,一些古旧的书籍,字画,金银瓷器等等现在都在四旧的范围,也都是许向荣和刘春花一帮人现在打击的范围。
村里通电后,在大队广播室里装了一部电话,现在这个广播社便是许家庄革委会的办公室。
第96章
许向华在听到许向荣和刘春花居然混上一官半职后很是错愕,这消息也太突然了, 可得好好缓一下。
前世许家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时才分家, 许向荣, 刘春花也一直忙着宅斗,每天跟乌眼鸡似的,就为着在许刘氏的饭勺子下多些争吃喝,跟许英斗法少划拉走些钱粮, 哪有闲工夫去寻思往上爬。
这么看来前世这俩人绝对是被家庭给耽误了,拖了人家后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