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辰小朋友,你要知道,和倭寇打交道不是过家家,他们都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他们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年轻人,饿上三天三夜,里里外外都洗干净,给手上戴上金戒指,放在一口大鼎里面,架上柴火,大火猛烧。”唐毅鬼气森森地说道:“等到水热了,你在里面就会拼命拍打,金戒指撞击盖子,会发出悦耳的声音,倭寇喝着酒,疯狂地叫着。等到锅里面的声音没了,你也就完蛋了。”
虚辰被唐毅描绘的场景吓坏了,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额头上汗水都留了下来。
“怎么样,怕了吧?你还去不去?”
虚辰咬着嘴唇,十分用力,血色都没了,手指在大腿上拼命抓着,浑身抖得好像筛糠。看他这个样,唐毅暗暗叹息,他不是故意吓唬虚辰,实在是面对徐海,需要有足够的胆量,他这个德行去了,只是送菜。
唐毅感叹地说道:“虚辰,杭州的庙不少,什么灵隐寺啊,虎跑寺啊,有空你就去逛逛,玩够了再回太仓,不愿意回去,随便找个庙住下也可以。”
说完唐毅就往外面走,刚到门口,突然听到虚辰大叫了一声。
“唐施主!”虚辰努力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僧不怕!”
“唉。”
唐毅叹口气,又转回了头,发现虚辰紧紧攥着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慷慨模样,只是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显得十分滑稽。
唐毅走到了虚辰面前,语气和缓地说道:“虚辰,去见倭寇头子徐海,非同小可,要把他的底儿摸清了,还要想办法劝说他归顺朝廷,难度不小,我会再选其他人的。”
“不!”虚辰突然变得神情激动,拉着唐毅的手,哀求道:“唐施主,我一定要去!”
激动之下,他连小僧的称呼都忘了。
唐毅觉得好笑,都怕成了这样,还非要去,作死啊!
“虚辰,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会帮你的。”
“你帮不了我!”虚辰突然捂着脸,哭得像是一个泪人,唐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半晌哭声小了,虚辰抬起头,仰着脸说道:“唐施主,我破戒了。”
唐毅没好气道:“你小子啊,从小就好吃懒做,贪图享受,不破戒才怪呢,吃点喝点没关系的,济公不也是这样吗!
“我,我破了色……戒。”
这话一出,天雷滚滚,唐毅都惊呆了,“我说虚辰,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我来的时候孩子都俩月了。”
唐毅张大了嘴巴,能塞进去个鸭蛋,憋了好半天,才说道:“你可真能干!”
虚辰哭丧着脸,“我也没想到啊,桑丫头是个好姑娘,她们家是开种田的,给天妃宫送蔬菜的,去年她就替她爹送菜,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
小和尚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他和桑丫头生米煮成熟饭,直到不久之前,桑丫头告诉他,已经怀上了。
虚辰当时都懵了,他一个小和尚,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要是传出去,师父的招牌毁了,桑丫头一辈子也都完了。
害得不光是他们两个人啊!
虚辰想了想去,只有找师父哭诉,把事情说了一遍,了真这些年的修行下来,越发高深莫测,他没有急着发怒,而是询问虚辰,是不是真心喜欢桑丫头,小和尚点头。了真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还俗回家,娶了桑丫头为妻,好好过日子。
虚辰万万想不到,师父竟然这么开明,他喜冲冲找到了桑丫头,可是桑丫头却摇头了。说家里面已经订了亲,就算没有,也不会让姑娘嫁给一个和尚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虚辰可真就傻眼了,浑浑噩噩,三魂没了七魄,几乎都想投井死了算了。
偏巧这时候何心隐赶来了,他要请了真出面帮忙,了真想起了徒弟,猛然来了主意。
如果让虚辰走一趟,把徐海摆平了,他就是有功之人,出家还俗也是顺理成章,桑丫头家里不过是农民,虚辰立了功,足够配得上桑丫头了。
虚辰断断续续,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唐毅听完之后,给了真竖起了三个大拇指!
大师啊,大师!
你可是真高,高得没边儿!
你怎么就不想想,徐海是穷凶极恶的倭寇,让涉世未深的虚辰去和他打交道,还不把他吃了。
还谈什么婚事,谈丧事吧!
那个桑丫头还没出嫁,丈夫就先死了!
不怪唐毅往坏处想,实在是双方差距太大,无论如何也不能指望着虚辰能对付徐海,国家大事可不是玩笑。
唐毅想了想,说道:“虚辰,你就不要管什么徐海了,我想办法给你在军中补一个百户的位置,官不大,但足够你娶桑丫头了,你要是担心,就去找钱胖子,让他帮忙,保证不会出差错的。”
“不行!”虚辰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