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左都御史的人能是白痴吗?
潘恩仔细看了又看,他敢断定,这个“朱万寿”有八成就是嘉靖皇帝,偏巧嘉靖就有一方宝印,上面刻着“万寿帝君”的字样。
只是潘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大殿的贪墨案子,会牵涉到嘉靖,别人都会贪污,唯独嘉靖不该贪污,他用得着贪墨银子吗?天下都是他的,富有四海,一道圣旨,要多少有多少。
一定是严世藩丧心病狂,诬陷君父。
想到这里,潘恩突然不那么怕了,他觉得严世藩简直就是在作死,亲手将账目都收了起来,往外面就跑。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鼻子撞在地上,又酸又疼,眼泪都出来了,
就是这样,也没撒手,到了外面,上马车,直奔西苑而去。
他刚跑出没多远,从后面两个人姗姗来迟,正是蔡云程和万寀,他们看着远去的马车,发出夜猫子一般的怪笑之声。
蔡云程就说道:“我不服别人,唯独服咱们小阁老,真是神机妙算,潘恩这个傻瓜,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屁颠屁颠给徐阶送丧钟去了!”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眼睛都没了,倒是万寀不无遗憾。
“唉,这么好的计策,本来是个唐毅和徐阶一起挖的坑,小狐狸没进去,倒是老狐狸进去了,真是咄咄怪事啊!”
蔡云程满不在乎,“你就是太小心眼,当初吃了唐毅的亏。总想着报复回来,放心吧,只要徐阶倒了,唐毅还能有什么咒念,不一样要完蛋吗?”
万寀转念一想,也有道理,“总算是没白忙活,大功告成了一半,去找小阁老,好好喝两杯吧!”
这两个家伙,喜滋滋往护国寺严世藩的别院去了。
……
潘恩浑然不觉,捧的是一颗炸弹,还兴冲冲,到了徐阶的值房。
“阁老!”
徐阶和潘恩是同一科,又是同乡,见他满脸春风,徐阶面带惊喜,忙问道:“子仁兄,你可是找到了什么罪证?”
“不负阁老所托,的确查到了,请过目。”
潘恩把名单账目送到了徐阶的面前,徐阁老拿过了老花镜,仔细看去。才看了几页,他的脸就黑了。
而且越看越黑,到了最后,手指不停哆嗦,汗水从鬓角流淌下来,滴滴答答。
潘恩下了一跳,“阁老,您是病了吗?”
徐阶勉强抬头,悲愤地说道:“老夫病了,老夫瞎了眼,怎么就用了你这个废物啊!”
和颜悦色的徐阁老竟然爆了粗口,可见他怒火之盛。潘恩好歹也是老资格大臣,把脸一沉,冷冷说道:“次辅大人,下官奉命查案,查到了严世藩侮辱圣上,证据确凿,莫非秉公执法,也有错误吗?”
“你啊,是想害死大家伙啊!”
徐阶痛心疾首,这个后悔啊,当初他见猎心喜,以为找到了严世藩的把柄,顺道没准能把唐毅给捎带着。反正徐阶是越发讨厌那个野心勃勃,无所不用其极的年轻人。
可是看到了潘恩,徐阶突然发现了唐毅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知道分寸。
别管是多大的案子,唐毅懂得往下压事,有的能查,有的不能查,唐毅心里头都有一杆秤。
远的不说,两淮的盐务官司,陆炳之死,唐毅都处理的恰到好处。
利益最大化,麻烦最小化。
无论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喜欢聪明懂事的部下。
潘恩胡子一大把,竟然连好坏都分不清楚,和唐毅比起来,好几十年,简直白活。徐阶现在也理解了,难怪嘉靖那么喜欢唐毅,只是可惜,自己手下没有第二个唐毅!
隐忍了那么多年,最后关头,竟然没有忍住,真是该死……徐阶看到了第一眼,他就确定这玩意多半是真的,伺候了嘉靖十多年,徐阶也是见多识广。
嘉靖除了修道之外,别的爱好没有,可光是修道,就够瞧的。要聘请有本事的道士,要收集典籍道书,还要烧铅炼汞,花费的银子可海了去了。
不只是花钱多,麻烦还多,比如珍珠啊,灵芝啊,这类的东西还能下旨意收集,可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根本是羞于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