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跟随着他的奴隶,除了几个曾经认识的旧相识之外,其他的都是硬塞过来的。就连那个向导也是晋商派来的,并不可靠,阿三怕他跑掉了,悄悄在两个人的手脖子上系上了绳索。
到了第二天早上,阿三突然十分兴奋,他早早起来,让人支上几口铁锅,把粮食放进去煮了一大锅粥,又当着所有奴隶的面,将怀里带着的肉松都扔了进去,粥热热乎乎,香气扑鼻。
阿三抱着一个碗,细流吸溜地喝着。
“大家伙放心啊,今天咱们就能赶到长城了,一路上上也没有俺答的追兵,老天爷还是保佑咱们的!”
阿三为了展示他的信心十足,把喝光的粥碗给砸碎了,铁锅也扔了,轻装上路,老弱妇孺骑着马,身体差的抓着马尾巴,一行人继续在阿三的指引之下,艰难前进。
这个晚上,他们死去了五十几个人,按照这个速度,下一个晚上就会有上百人离开,或许更多。
他们都是一群坚强的人,还在顽强的撑着,甚至没有太多的怨言,可是每个人的目光之中,都多了一丝怀疑的神色,特别是阿三。虽然阿三的朋友极力告诉大家伙,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指头,失去的一根就被俺答砍掉的,他曾经的确和大家一样。
但是这些人越发嗤之以鼻,他们认为马奴阿三就是汉人编出来的故事之一,就好像那些传说和诗词一样,都是骗人的。
不过在心底儿的深处,他们还存着一丝念想,在俺答的手下,已经到了地狱,还能更糟糕吗?
就在这股劲儿的支持之下,他们继续前行,一直走到了下午,传说中的长城没有看到,接应的人马也没有出现。
雪后的天气更冷了,阿三的鬓角却冒出了汗水,向导苦着脸偷偷告诉他,这里他以前并没有来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三发誓,真的想掐脖捏死他。要不是担心那些奴隶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阿三绝对已经动手了。
队伍已经到了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从地面上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阿三猛地站起身,回头看去,落日的余晖之下,一伙骑兵正在疯狂冲过来,来的方向正是他们的背后。
等来等去,明军没有出现,反而是俺答的人马来了。
一瞬间阿三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划过,别了,我的指挥使的梦!别了,丑婆娘!
也不知道她会像戏文里那样,苦守着家门,替自己教养儿子,支持门户,还是改嫁他人?阿三觉得其实改嫁也没什么不好,要是能让他的儿子过得好一些,不至于饿死,香火延续,血脉传承,他似乎就要比草原上绝大多数的奴隶都要幸运一万倍。
他闭着眼睛好半晌,没有等来奴隶疯狂的叫嚷,也没有骑兵的喊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三猛地睁开眼睛,转身看去。下一秒,一阵响如爆豆的声音,几乎炸开了耳膜。从东北方向,冲出了一支骑兵,他们的战马十分高大,冲击速度惊人,就好像是一道闪电,快速扑向追杀过来的骑兵。
俺答的部下仓皇调转马头,对冲了过去。
双方离着越来越近,那一队明军率先出手,他们将举起了火铳,枪声响过,成片的敌人像是割麦子一样,整齐地倒下去,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为首的一员大将,穿着黑色的甲胄,手里拿着一把宽大的斩马刀,他的马又高又大,比起蒙古骑士足足高了一个头。猛地冲击,两匹蒙古马被撞飞,他的刀快速挥动,几乎两个膀子没有晃动,人头就飞了起来,等到他冲过去,一腔热血,才迸溅而出。
明军疯狂冲杀进来,俺答的人马快速溃败,死伤惨重,偏偏天色越来越黑,明军出现的东方已经一片青色,隐隐约约有火把闪动,再往天上看去,飞鸟惊起,都不敢降落。
有埋伏!
所有的蒙古骑兵都萌生了一个念头:跑!
说时迟那时快,俺答的部下疯狂逃走,地上留下了差不多二百具尸体,明军追了一阵,才转回来,为首的大将纵马如飞,到了阿三和奴隶们的面前。
“你们哪里来的?”
阿三急忙跑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官防,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下官是苑马寺的牧监,将军叫我阿三就行。”
对方一听,有看了看官防上的大印,突然哈哈大笑,从马背上跳下来,给阿三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某家李成梁,如今在李中丞的麾下,充当骑营的游击,实不相瞒,我这匹马就是从小站马场来的,没准还是三爷喂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