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场丧事,成王以为还会有假?”
“这可不一定。”说完看了眼庆王:“人心狡诈,本王不过帮国公府在检查一下。”说完,让人开路,护着大夫上前。
“你!”苏靖荷咬唇,身后却被人及时扶住,回身,只听庆王安慰着:“还未入土,让成王看一眼也无妨。”
待大夫证实棺中何铭确实没有脉搏,成王才是满意离去。一番大闹,苏靖荷有些疲累,身旁庆王询问着:“可是难受,让丫头先送你去后院休息。”
苏靖荷点点头,由着丫头搀扶着离去时,却是注意到人群里熟悉的身影,那年轻人她认得,是曲家的少爷,几次在庆王府遇见过,记得他与何铭也是同窗,关系颇好。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地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她回身看向大堂里的周辰景,见他目光依旧追随着她,很是紧张看着自己,遂回以一笑,转身后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并非要探得太清楚。
她仰着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冬日里难得有这般暖阳,若天气一直这样好,一个月后,铭儿便能到延州军中吧,此事这般结果,已是最好。
☆、第100章 入春
开年初,京中便到处是裕王与靖国公府小少爷的流言,不管如何,裕王总算保得性命,靖国公府却失了独子,靖国公一门忠烈,如此下场也让人唏嘘。
陛下本就偏重靖国公,加上靖国公此事上如此铁面无私,更让陛下倚重,成王却因带人扰乱靖国公府丧礼之事,让陛下颇有微词,被训斥了一顿不够,朝政上也多有苛责。在旁人看了,或是庆王成王各输一城,可时日一次,朝臣们便看出名堂了,庆王这边看似折损,却得了帝心,陛下朝堂大小事务多听他信他,庆王这回真正是因祸得福。
得陛下倚重,庆王一时风头正劲,陈贵妃几次欲替成王进言,却遭陛下冷落,何昭仪的离世,陛下不会责备自己,只能迁怒,后宫中自是陈贵妃首当其冲。
曲贵妃和先皇后先后离世,陈贵妃也算宠贯后宫多年,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心里较着劲儿,与陛下隔阂更甚,倒是些年轻的美人才人得了陛下青睐,其中当属安国公府送进宫苏美人最得陛下欢心。
朝堂上夫君得势,后宫里妹妹专宠,苏靖荷看似时运最佳,却总有愁思,旁人只道是因为何铭的离世伤怀,只她自己知道,不过担心何铭年纪小,孤身送去延州参军,也不知可能适应。
倒是镇西将军夫人往庆王府来得勤快,两人本就是姨甥,又同时有记挂的人,说起话来也投趣,何铭自小就想着参军打仗,如今圆了梦,又有李将军在军中照拂,才让苏靖荷稍稍安心。
眼看冬去春来,然而太后的薨逝却是给这个多事寒冬再添沉重一笔。
太后殡天,举国大丧,苏靖荷随着庆王入宫,在大殿跪拜时,才又看到多时未见的苏菀,即便是一身素服,却也能从眉眼中看出张扬,看来传闻不假,苏菀在宫里颇受陛下喜爱,当年她曾那样喜欢着谢玉......
苏靖荷下意识回身,乌泱泱的朝臣中,她竟一时找不见谢玉,还是感觉到一道视线瞩目,才顺着转了眼,猝不及防对上谢玉的双眼,她很快将视线收回,果真太久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心上,如今隔着人群,他与旁人无异。
她与灵阳都已将谢玉放开,可苏靖荷知道,苏菀怕是这一生都很难释怀的,论感情深厚,他们才真正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即便她已嫁人,他已娶妻。
轻轻哀叹一声,一旁永王妃递来素帕,她与永王妃并没什么交情,平日里宫中见着也不过点头一笑,哪有这般亲近,当年永王遭成王算计,失了帝心,朝堂又无势力,不得不退出夺位,如今永王妃与她的示好,怕也是在替永王选了一条路。
苏靖荷接过素帕,很是亲昵地谢过永王妃,成王树敌太多,她不介意都招揽为盟友。
累了一整日,夜里才是回府,几位王爷却还需留在宫里为太后守灵。
婚后着大半年里,无论朝事再忙,庆王晚间都会回府陪着苏靖荷,这是第一次她独自度过漫漫长夜,总觉着府里格外的冷清,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总有些睡不着。连着三天,等庆王回府,却是看见个没什么精神的小娘子。
“听说几日都没睡好,我竟不知你与太后有这般情意?”将苏靖荷抱坐在膝上,看着面容憔悴的苏靖荷,有些心疼说着。
苏靖荷摇头,对于她而已,太后不过是几面之缘看似温和的长辈,可于庆王而言,却是逼死母亲的元凶。
逝者已矣,她也不想多谈,只道:“想着你不会回来,怎么都睡不着了。”
声音带着些撒娇,软软挠过庆王心头,酥酥麻麻地,引得他一声喟叹,展颜说着:“这可麻烦了,夫人这般离不得为夫,以后可不是去哪儿都得带着夫人?”
苏靖荷侧头,扬眉:“怎么,你想不带?”
在她肩颈里蹭了蹭,周辰景低声说了句:“不敢,为夫恨不得将夫人绑在身上,走哪都不离。”
苏靖荷抬手,柔柔的小手覆上周辰景胸口,道:“将我放在心上,便离不得了。”
回握着她的柔夷,周辰景郑重点头,眼中闪着亮色:“已经在心头烙印着了。”
正情意绵绵,兰英推门进屋,倒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眼,她手中捧着碗面条过近,苏靖荷闻着味儿就蹙眉:“不是说了吃不下东西,怎么还端进来。”
不待兰英回话,周辰景先道:“是我让她送进来的,今儿可是你生辰,怎么也该吃上一碗面条。”
苏靖荷一愣,许是这俩月事情太多,她竟忘了自己的生辰,难为夫君在宫里还为她记着时日,遂夹了一筷子先喂给周辰景:“你三日不曾进食,多吃些。”
顺着咬了大口,略带歉意说着:“太后大丧,也不能为你好好贺个生辰,可觉委屈?”
“有你,有孩子,还有什么可委屈的。”说完,却又愣了愣,突然仰头看着周辰景:“如果再有一样,便最好了。”
周辰景挑眉:“夫人尽管开口,愿为夫人鞠躬尽瘁。”
苏靖荷被他认真地模样逗笑:“也不是多难的,就是,想吃烤地瓜了。”
大冷的天,又是半夜,周辰景蹙眉,倒不是觉着难办,实在烤地瓜这东西吃了,尤其苏靖荷有孕,怕并不好吧?
见夫君没有应答,她微微顶了突起的小腹,道:“可不是我想吃,是你儿子嘴馋,闹得厉害呢。”
“哈哈,好。”刮了苏靖荷的鼻子,周辰景点头应下,难得她有想吃的东西,便由着她一回。
兴致高涨,周辰景索性让人送来生地瓜,而后在屋子里搭起炉子,两人挨着火炉,苏靖荷将头倚靠在周辰景肩上,听着他给她讲着当年出征的一些故事,为炉夜话,可惜没有热酒,窗外也少了一场绵绵大雪,苏靖荷仍觉着美滋滋的。
渐渐,地瓜香气弥漫,勾起满肚子馋虫,两人穿着华贵,在富丽的庆王府里,却如普通人家,夫君捧着烫手的地瓜小心翼翼剥开皮,尝了嘴甜的一个递给妻子,妻子吃得欢实时,不忘喂了夫君一口。
这一夜,两个明明都很困顿的人,却是甜蜜地耗到大半夜,吃得肚皮滚滚全无睡意,倒是第二天日上三竿,屋子里也是寂静无声,太后薨逝免了早朝,倒是更给她们夫妻二人行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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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后,天总是阴阴的,多雨。
每年苏夫人忌辰,山上总是泥泞难行,但这几年,苏靖荷却从不曾断过祭拜母亲和姐姐。今年与往年不同,带着夫君,怀着孩子,一家其乐融融,母亲与姐姐在地底看着也该安心。
苏靖荷一直与母亲亲近,可如今自己也怀了孩子,才更知做母亲的辛苦,尤其母亲孕着双胎,父亲又不会体贴,当年生下她们姐妹俩,定吃了不少苦头。
拜祭过母亲和姐姐,周辰景却是领着她转往西边林子去,因林木茂盛,少有人迹,林后是一泓山泉,因前几日大雨,有些涨水,浮桥上被泉水打湿,走在上头有些许滑,周辰景在她身后稳稳扶着,见她走得小心,索性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