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梦初醒。
“您怎么了?可把咱吓了一跳。”一张有些陌生的小白脸出现在眼前,此时学殿里好似下了课,众人正围在一处说话,上玉往两边看了看,又看向身前人:“你是……”
“嗐,都怪咱糊涂了,”那小白脸打了一下嘴巴,道:“公主殿下赎罪,咱是安平殿中的管事,我家萧宁夫人想请公主过门一叙。”
“萧宁夫人?”是皇帝的妃子?她好像不认识啊。
小白脸了然道:“公主莫慌,我家夫人与公主同为大辰王朝之人,此番不过是想同公主说几句家乡话罢了。”
“……”
上玉有些明白了,这位夫人,恐怕就是那天曾被她和华阴候撞见了好事的单钟郡主。也是,毕竟都是老乡,他们俩千里迢迢过来,人家怎么也得召见一下表示欢迎。想到此处,她问道:“可还请了什么人?”
谁知小白脸竟摇了摇头:“不曾。”
“哦。”下意识看了眼侧边空着的座位,那人今日又告假了。
下了学,安平殿那儿便派人过来接,王宫里的宫殿,除了清平正殿,其余的形制都差不多,赫舜人早年逐水草而居,缺乏对木结构的审美,但单钟郡主所住的安平殿却很不相同,一切都按照中原内殿的形制来,既反应了这位郡主的品味,亦能窥见她在述平帝心中的地位。
这个人物,若能真心庇护同族,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上玉抿了抿唇,心里的小算盘不由又冒出头来,直到内中人催促,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自然,鹞子作为贴身女侍随行。
先入偏殿,目之所及便是一盘未下完的棋,硕大的黑白二子整齐地布列在棋盘上,穿过甬道,处处可见轻扬的藕色飞纱,称着朱红的漆柱,尽头竟然是一弯温泉,上头飘着嫋嫋白气,旁边是鳞次栉比的假山奇石,温泉里并没有人,带路的内侍不时地回头道:“这边请。”
踏上了冰凉的青石子路,又走过一段路,终于来到一个小亭子前,那小亭本来平平无奇,可四周天柱上,却飞舞着好些蝴蝶,盘桓在亭子顶端,像被什么吸引住似的,久久不离。
上玉:哇!
她抬头看了片刻,才把视线转回来,亭子里坐了个女人,一袭简单的绛色襦裙,头插一支简单的步摇,其姿容堪比绝色,鲜妍无比。
这便是那日里见过的——单钟郡主,不,述平帝的萧宁夫人。
内侍道:“夫人,瑾珏公主已至。”
那人笑着点了个头,上玉近前行礼道:“外女见过萧宁夫人。”
“公主不必多礼,请上来一坐。”女人颇为热情地招呼道。
待上玉入座后,早有内侍捧着香茶在旁边侍候着,鹞子便站在了亭下。萧宁夫人随意扫了她一眼,眸光落在上玉身上,似乎在细细地打量着。
上玉:……额,被看得有点发毛。
良久,夫人一声轻笑:“瑾珏公主果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妙人儿。”
这话实在太恭维了,听着倒像在骂人,上玉不由想捂脸笑,只得也客套道:“夫人谬赞了,我观夫人才是世上少有的绝妙之姿。”
“呵呵,好甜的小嘴儿。”对方笑道,随后又请女侍奉上香茶:“这是上好的新茶,公主请尝尝。”
又要喝茶……
“怎么?公主不喜欢?”
上玉想了想:“…是不太喜欢。”
“如此,倒是本宫怠慢了。”尽管女人脸上仍是挂着笑,上玉却觉得那笑有些阴恻恻的,急忙解释了一句:“总归是…是我自己不爱喝,夫人勿要多心。”
萧宁夫人抬起楚楚眼梢,瞧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瞧你这个心,我自然晓得的,”随即抬起手,轻拍了拍上玉的手臂:“公主不必见外,你我同宗同族,你只管把我当成姐姐,日后若有何难处,也只管来找我。”
这是让她放心依赖她的意思,有这么个大靠山,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上玉总觉得有些怪。
二人便就各安心思地说了会儿话,萧宁夫人仪态端方,言辞有礼,全然不像那日花树下妖娆撒娇的模样,果然女人在人前都有两副脸孔,这也愈发让上玉觉得,眼前这位夫人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唉,心累,还是找到机会,早点遁走的好。她有些微走神,却听见那萧宁夫人摇着羽扇说了一句:“本宫这里有几个小丫头,手脚勤快,为人伶俐,今日便送与公主使唤,也算本宫一份微薄的见面礼。”
啊?
上玉下意识地拒绝:“不…实不瞒夫人,我那儿…伺候的人够多了,不用再添……”
话毕,四周突然静下来,女人樱桃似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她朱色的唇微微抿起,又张开,轻吐了一口气,两丸妙目直勾勾地盯着上玉,脸上现出点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怜悯:“本宫自然知道公主殿中不缺人伺候,然而公主可知,这人,也有其他人与自己人的分别。”
“本宫与公主源出一脉,自然不会害公主,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她笑:“公主说是不是这个理?”
上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夫人说的极是。”顿了顿,又道:“那我就先谢过夫人好意了。”
对方擎起茶,优雅地抿了一口:“公主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