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信,上玉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拆开,极快地浏览了一遍。
信原来是五娘写的,上头说她与潇王已经拟定了婚期,过几日就不能再入宫了,虽知她在新殿养病,还是希望能同她见上一面。
放下信,上玉陷入沉思。
自己已决定要离开,按说与这里的人事都该尽早割断,但五娘......是她唯一的朋友。
而且人家都要成亲了,怎么着也该当面恭喜一声。
拿起信纸,再看了一眼,上头写着:今日午后赏心亭,但求一见。
赏心亭并不算偏僻,且靠近东晖门,周围有千牛卫重兵把守,五娘心思简单,约在此处,倒也合乎情理。
上玉决定要去一趟。
虽然做一个没感情的怪物很爽,但她终究不是这样的人。
上玉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然而此时,她还并不知道。
午后,找了个借口,她偷偷从阙中溜出来。
虽说是去见五娘,但小姑娘留了个心眼,把那张信纸放在华阴侯的寝殿里,如果那人回来,一看便知她的去处。
丹熙王宫有午憩的规矩,午后除了巡逻和守值的几班侍卫,并没有多余的人。
赏心亭周围种植着一些红枫,入冬后凋零得有点厉害,好几株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头。
上玉看了一会儿,捡了两片红枫的叶子揣进袖子。
亭子里空荡荡,五娘还没到,她也不敢公然坐在那儿,万一惹了人过来就不好了。
想了想,索性就在枫树下躺着,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泥土气味,萧瑟中带着点清新的况味。
上玉随意拾了片大叶子盖在脑门上,那叶子不知是什么品种,有些冰凉凉的。
她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五娘那样一个飒爽的人,真的会因为成亲,就写这样一封信给她吗?
自古人心最难测,确实说不准,也许会,但也许......不会。
平地上起了一阵沁凉的寒风,亭子里仍旧没有半个人,上玉爬起身,莫名觉得发凉,她有些呆不住了。
还是早点回去吧,五娘那里自然能赔罪的,正这样想,一张帛绢倏忽从身后紧紧捂住她的口鼻,上玉一瞬瞪大了眼,挣扎起来,双手却被人牢牢缚住,意识即刻便模糊了......
午后三刻,正是东晖们千牛卫守值换班的时候,几个内侍模样的人,架着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匆匆而过,那女子闭着眼,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守值官拦住了他们:“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是浣衣局的小宫人,不知何故晕倒了,咱得处理处理。”为首的内侍陪着笑,顺便将一锭金塞进了守值官手里。
“哦,晕倒了?”守值官掂了掂那金子的重量,不耐烦地道:“走走走!”
望着几个人匆匆远去,守值官不屑地撇撇嘴:“杂碎,净做些老鼠勾当!”
“这世上啊,只有钱才是真的。”他感叹一句,回位当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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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玉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大狗,一直追着她跑,不管如何跑,那条大狗都追得上,一转眼,发现自己身上吊着一块肉,那块肉被线牵着,一直跟着她。
不远处,是手拿竹竿笑得眉眼弯弯的男人。
“你做什么这样?!”她吼他。
他笑着答:“因为好玩,你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还有一条大狗在前头等着她。
“要死要死!”上玉一声惊叫,突然醒过来。
头很疼,她下意识用手扶着,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
说房间不像房间,因为四周根本没有门窗,但书桌、圆椅、床榻却又一应俱全。
“嘶。”上玉敲敲脑袋,缓了好一阵儿,之前的记忆慢慢回来,她记得......
妈的。
竟然真的有诈,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有点小聪明,这下可栽大跟头了。
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慢慢起身,往四下里找了找,整个房间确实没有门,唯一的出气口是书柜下一道窄窗,大约两指宽,趴下去看,也只能看到一株大树的根部。
这肯定不是个正常的房间,上玉托腮想了想,这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暗阁。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宫里?从窄窗看不到什么,只能说在宫里的可能性大些。
若在宫里或还能自救,若是在宫外......
容不得想这么多,上玉回身,把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这个地方似乎是专门拿来做囚笼的,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甚至于,连一张白纸都寻不到。
情况比想得更糟。
上玉不由捏紧了裙边,冷静一点,她不断地告诫自己,素手摘下悬挂于双耳上的一副耳珰,用身上仅有的巾子裹了,试图从那扇窄窗里丢出去。
这种做法是最不可靠的,不仅会有被敌人发现的风险,更有可能,被某些贪财之徒捡走,弄得两头落空。
不过现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姑且试试吧。
上玉:拼人品的时候到了,嗯!
她刚把东西从窄窗抛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响动。
听上去叫人毛骨悚然。
原本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的墙壁徒然现出了一扇门的形状,那门缓缓翻转,从外头透进一丝明亮的光线来。
上玉屏住呼吸,半开的墙壁后,随着光线而来,还有一双皂色的宫靴。
待来人完全走入,借着幽微的光,她着实吃了一惊。
“是你?!”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人。
烛火掩映下,一张略微稚嫩的脸,五官虽适宜,却遮不住满眼的戾气。
少年身形,一件黑袍尚嫌宽大,他舞了舞袖子,道:“醒了?”
上玉: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绑架,我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