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陵山上忽而刮起了一阵大风,终于有袅袅黑烟从山头一路飘向半空。
“大辰侯爷,不打声招呼便入孤之地,杀人焚迹,如今就想这样偷偷摸摸地走吗?”
数十名身着银纹皂衣的暗卫将马车团团围住,一片黑服中,站着一人,金丝白袍,头戴碧玉冠,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冷凝的贵气。
华阴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药收起,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亲临,有何见教?”
“你倒是不怵,”太子合袖,唇边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孤收到密报,说有二人闯入暗牢,没想到竟是侯爷与公主,莫非你们大辰人,都喜欢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华阴侯:“是外臣的不是。外臣这便与殿下打声招呼。”
“......”
太子一张脸阴到极点,他的相貌本也不算端正,如今一看竟有修罗之感,微微扬起手,那把架在上玉脖子上的刀更逼近了些。
“殿下是想公然对公主动手?”
“是又如何?不过一个假皇女,就算今日殒身在此,大辰皇室又奈孤何?”太子声嗓颇冷。
华阴侯淡然扬唇:“既知她身份,想必殿下不会舍得杀她。”
“...哼,哈哈哈——”太子闻言,突然大笑了几声:“可笑至极,孤还以为你这位大辰侯爷是什么狠角色,没想到,竟然天真若此。”
他笑够了,双目紧紧地攫住对面青年:“这女人如今对孤已毫无价值,孤真正想要何物,侯爷知道么?”
“愿闻其详。”
上玉于睡梦中微蹙了蹙眉,大约是兵器的冷意渗进了皮肤,激得她做了些不好的梦,耳边似乎有说话声萦绕不止,还有一人在她脑中反复大笑:“去死!小厌物!去死!”
“啊——!”
她惊叫一声,弹坐了起来。
双手下传来柔软的触感,淡淡的熏香气一阵阵直往鼻子钻,有开门的声音,一个人脚步匆匆来到她身边——
“您可是魇住了?”
顺着声音缓缓抬起眼,入目是鹞子那张熟悉的脸。
“瞧这老些汗,婢给您擦擦。”说着,递过巾子往她脸上招呼。
上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这是......”小姑娘显然有些混乱。
鹞子为她解惑:“这是新殿,您住的地方,您已经回来了,记得吗?”
......回来了?
她回来了?
记忆慢慢回溯,对了,她跟着华阴侯去了山上,见了那个叫...苏咎的怪人,然后...然后她似乎晕倒了。
如今好端端地在这里,想必是他把她带回来的。
只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公主,公主?”
鹞子推了推她:“您是不是不舒服?婢去请医官来。”
“不...不必了,我估计得缓缓,”上玉揉揉脑袋:“我这样躺了多久了?”
“自侯爷带您回来,已经整整五天了。”
“什么?!”好家伙,躺尸这么久,是个人都得脑子短路。
“那...侯爷呢?”
“侯爷其时似有要事,吩咐婢好生照看您。”
“哦。”
上玉软下身子,“砰”地一声仰躺在榻上:“那我就再瘫一会儿,捋捋思路。”
鹞子:“......”
“对了,好姊姊,”她突然又坐起来:“帮我递个话儿到阙中,让侯爷什么时候忙完了派人吱会一声,我好去找他。”
没想到,之后好些天一直静悄悄的,阙中根本没人过来报信儿,也许他真的很忙,如果他在巍陵山上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恐怕暂时是没空理她了。
也罢,横竖自己闲适,等几天也无妨。
这些日子,从鹞子嘴里听到了不少事儿,头一件就是潇王五娘将要离宫了,按丹熙祖制,藩王一旦立了正妃,就必须另择别处,建府居住。
其实五娘家世代武将,到了她父赫连雄一辈,虽不及祖上得势,手中还是有些实权的,可见老皇帝还不算昏聩,故意挑了个最没野心的儿子与赫连府联姻,既断了某些有心人的念头,也能借此掣肘赫连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