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背后的周延儒轻轻地‘嗯‘了一声,旋即又不说话了。
与这种权倾天下之人说话,张力的后背嗖嗖地冒着凉气,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
沉默良久之后,周延儒又说话了,这次的声音非常低:‘会试束股藏头见贤思齐,殿试策论是一戎衣天下大定,你好好回去准备。‘
张力一听这话,差点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这是让自己在会试的八股文‘束股‘部分写藏头诗见贤思齐四字,而殿试的策论直接给自己原题了!
呵呵--
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看来这叶向高之孙的身份,太尼玛给力了!
本少爷只能再次呵呵了!
张力连忙再次躬身一揖,应道:‘元辅大人折煞晚辈了!今日晚辈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周延儒赞赏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出来:‘他日贤侄高中以后,老夫必定亲自登门祝贺!‘
顿了一顿,周延儒低声道:‘温次辅想必也会高看贤侄一眼哟……‘
张力猛地一惊,尼玛--
草草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差点被这老贼骗过了!
首辅周延儒与次辅温体仁那是势同水火,骨子里都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皮,周延儒现在是拉拢自己来了。
也罢,叶天成这身份,自然是要紧抱东林党魁周延儒大腿的了。
想到此处,张力忽然提高了语调:‘温体仁名托国相,实为国贼!晚辈与他不共戴天!‘
内阁成员在明代是可以称之为丞相的,虽无丞相之名,却有丞相之实,故而张力有此一说。
里屋的周延儒哈哈一笑,激赏道:‘果然不愧是叶太师的孙子,孺子可教呀!‘
……
从东升楼回到晓月山庄以后,徐静萍一直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张力将她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心里也有些失落。
妹子们,你们一人一首词啊,本少爷可是很公平的。
若晨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柳如是乃是‘我是人间惆怅客‘;
而静萍小姐么,正是这首‘明月多情应笑我‘……
此刻,坐在花厅中的张力和徐静萍,默默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今日与内阁首辅周延儒见面,实在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原本自己也就是打算和陈于泰攀攀关系而已,哪知道竟然惊动了背后的周延儒!
从周延儒泄露考题和肆意徇私舞弊看来,大明朝这科举,果真水很深呐!
也罢,现在是乱世,乱世中要成就一番功业,走走捷径也未尝不可。
我不走,别人也一样要走。
想必知道试卷中用藏头诗‘见贤思齐‘之人,肯定不止自己一人!
只是,他日自己高中,静萍妹子如何相对?
想到这里,张力抬头看了徐静萍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却发现徐静萍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呢!
‘张力,明月多情应笑我,是为我所作的吗?‘徐静萍的声音很低,低得她自己都听不太清。
不过在修炼了天耳通的张力听来,自然分外清晰。
‘是的。‘
‘谢谢你。‘
‘不客气。‘
……
张力找不到话说,徐静萍也同样如此。
两人枯坐良久之后,徐静萍岔开了话题:‘现在看来你高中进士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下一步红丸案如何查证,你有什么想法吗?‘
张力一怔,思忖片刻,道:‘泰昌元年的红丸案,知悉内情者十数年间多以辞世。现在只有当时的礼部尚书孙慎行还活着,恐怕还要从他那里入手。‘
徐静萍想了想,点头道:‘孙尚书先前被阉党构陷,被罚戍守宁夏。当今天子登基以后,皇上赦免其罪。不过……‘
张力有些好奇,追问道:‘不过什么?‘
徐静萍叹了口气,道:‘按理说孙尚书应该在老家养老,可是我们日月阁收到的情报却并非如此!‘
‘什么?‘张力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徐静萍。
徐静萍紧蹙眉头,小声地道:‘孙尚书并不在老家,他的家人对他行踪讳莫如深。‘
顿了一顿,徐静萍接着道:‘我们加大侦查力度之后,最终得知孙尚书是被朝中一位高官派来的人带走了--具体这位高官是谁,却是连他家人也不知道!‘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沉默良久之后,淡淡地道:‘恐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红丸案么,恐怕如我们一般想探知真相的人不多,想拿它来翻案打击对手的人却很多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