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当心!”
一把推开张敏的手,盛怒之气再也掩盖不住了,可见在大殿上撑的有多辛苦。
“好个圣子,那铁成林看似混交蛮缠,却是个聪明的紧的,什么身体不适,就是仗着军功,仗着家里的免死杖,这大殿想来就来逛逛,不想来,便是十天半个月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被以为孤看不出来,他这是迫不及待侍奉新主了。”
这话,可谓诛心之言了,张敏大气不敢喘,莫非,那铁侯府真的与圣子同气连枝了?
圣子何时有了这么大动静?
“还有那元哲,他是不是也望风而动了?孤还健在呢?就这么迫不及待,迫不及待,这些个混账。”
“圣上息怒,仔细龙体。”除了这句话,张敏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有敢说什么?
一个不慎,就是杀头之祸。
“让光旭过来。”纳兰秦风虽然气急败坏,可还没被气糊涂,还惦记着惊鸿的事。
光旭知道,免不得一场责问。
刚踏进大殿后的临时休憩暖阁,一个八宝镜花瓶就砸落在他脚下,光旭知道,就算能解释过去,摘除干净,一场迁怒还是少不了的,圣尚总不能拿自己撒气。
“说,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圣上,臣也不知,这几日公务繁忙,臣也是几日没见到师弟了,臣这就去问问。”不管脚下一地锋利的碎片,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尽管隔着厚实的棉裤,膝盖处还是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像是真被对方的天子之怒吓到了,张敏见状,身子一软,也跟着跪下了。
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再看了一眼光旭膝盖下的一片鲜红,纳兰秦风的怒气总算是渐渐平息下来,可怒意仍在,并没让光旭起来,至于张敏,更像没看到一样。
“问问,还用问吗?说不定人正被圣子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你这个师兄到是什么都不知道?”
本就生性多疑,这会儿发生这样的事,能不疑心才怪,也正因为疑心病重,所以玄凌赌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越是做的这般光明正大,越是能让光旭摘除嫌疑,证明他真的不知道。
“请圣上息怒,保重龙体,微臣当真不知,我那师弟,性情孤傲,平日与微臣也甚少交谈,微臣不知...微臣...百口莫辩。”光旭急切之余,面色也渐渐泛白。
纵然情绪可以演戏,可膝盖处的疼痛却是实打实的,那些个碎片,实实在在的刺透肌肤,破皮进肉,而且现在还跪着,早已疼的脸色发白了。
这一招苦肉计,是他临场发挥的,如此,纳兰秦风才能更相信自己。
小主子虽然谋士无双,可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与纳兰秦风接触久了,就越发了解对方,这个圣上,骨子深处,是个冷漠至极的人。
虽说生在皇家,父子即为君臣,亲情寡淡,可也不至于淡到这种程度,哪里还有情,只有暗中的百般提防,千般较量、万般算计。
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天生的对手。
“好一个百口莫辩!孤让你辩了吗?起来,都跪在这做什么。”纳兰秦风看了光旭片刻,冷哼出声,虽叫人起来了,确好似没看到对方勉强支撑的样子,更没看到那滴答直落的血珠子。
这便是迁怒!站在他的角度,只是迁怒,还能信你,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微臣谢圣上信任!”弄的伤痕累累,却的忍着对对方感激涕零。
总算面色有所缓和,甩了衣袖双手负后,瞪了光旭一眼,又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些惊鸿的事,最后敲打了几句,这才带着张敏去往大理寺。
纳兰秦风之所以这般气急败坏,主要是咽不下一口气,人是他请来帝都的,结果让圣子用在了刀刃上给自己添堵。
这案子,一旦千尚久的死因查明了,那就不得不继续查下去,相反,就没法继续往下走,也就不得不适可而止,这案子也就是另外一个敷衍的结果了!
现在因为一个惊鸿,很多事就不好预料了。
朝议结束,大理寺又成了焦点,各部尚书及要员,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都齐齐到场,大理寺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审案的大堂显得有些拥挤。
千尚久的尸体是被缝合过,毕竟死了这么久,即便是冬天,也怕会尸变腐臭,所以用了冰。
说起来,这千尚久晚节不保,死后还被折腾的这么凄惨。
纳兰胤烨派去的人接着玄凌到达大理寺时,大堂上已经几户坐满了,纳兰胤烨也开始了审案。
坐在一旁听审的诸位大臣和纳兰秦风显然都有些惧冷,尽管烧了不少火盆,可这一面大敞的大堂,多少火盆也无济于事,冷风夹着雪花直往里吹。
雨轩撑着伞配合着玄凌慢慢朝审堂而去,听闻圣上和满朝文物都来了,都是九黎顶顶尊贵的人,他到不是怕,就是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妥的给公子惹麻烦了。
“别紧张,左右都是一个身子一个脑袋,没什么特别的。”玄凌抬头,看着前面不远的大堂,从外头马车的数量就可看出里面的热闹了。
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又轻轻扬起,“飞雪鸣冤,这场雪,等了十六年了,那就下个痛快吧。”
雨轩撑着伞,看了看漫天飞雪,似懂非懂,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陪着公子走就是了,即便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为公子撑伞挡些风雪总还是可以的。
圣子让接的人,到底是两个什么人啊,里头圣上、达官显贵坐了满堂,他们还这么优哉游哉的谈天说地...
“父帝、诸位大人,本宫与审案官员整理了一个宗卷,请大家阅览,上面详尽记着千尚久从九黎通元十二年入帝都科考到现在的情况。”
通元十二年,那不正是十六年前?是巧合吗?莫非,这千尚久,真与十六年前帝家那事有关系?
卷宗最先被送到纳兰秦风手中,在听到九黎通元十二年几个字的时候,纳兰秦风的脸就沉的吓人。
卷宗在手中被缓慢的展开,眼神扫过,握卷宗的手也越来越紧。
他早已知道,千尚久不干净,也知道他私底下的一些小算计,他有时候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经营谋划,因为,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这个人,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用来和稀泥的,如果,这卷宗上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年,那个小丑就是自己。
还有十六年前,他想方设法的接近帝家,这卷宗里说的虽然只是一些蛛丝马迹,可已经足够了,足够说明,十六年前,他真的有牵涉到帝家的事里去。
他派人查过他的底细,这些却没查到,为什么,因为刻意抹去了,只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才需要刻意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