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漪?好一会,大家终于反应过来,是他?他怎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死在九黎了吗?怎么回事?他还活着?
商莹心毫无波澜的脸终于起了变化,目色渐渐聚拢,像是不信,又像是再确认,一片沉寂之后,终于开口。
“你……回来了!”说完,扯动嘴角,露出的笑容却有着僵硬诡异,越是想要笑的自然,脸却不停自己使唤,忍不住,伸手不着痕迹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有些乱的发髻,发现发髻乱了,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片刻之后,又无力垂下手,老了,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随即又笑开,身子也跟着退后一步,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不会有这样的情怀了!哈哈哈,他还活着!他怎么没死?他为什么活着?
商莹心内心的复杂,谁也不知道,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有这样局促不安的时候?
“没错,我回来了,我留着这条命,就是想死的明白,我这一生,背景离乡,在九黎我是叛徒,是细作,在东离,我是暗子,是弃子,早已没了身份,天大地大,已无我安身之所,是一叶浮萍无枝可依,太后,当年,是你让我在九黎对付帝家,也是你让我在函谷关演了一场好戏,帝凤曦确实死的冤枉。”
他今天来,既答应了说清楚,那自然是要说清楚的。
商莹心看着他,随后将目光挪像玄凌,挥开双手,哈哈大笑,“原来,你回来是为了指证我,你回来是为了指证我哈哈,没错,一切就是哀家做的,那帝凤曦确是我烧死的,那又如何?哈哈,那有如何?”商莹心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挥动衣袖,脸色变的不可一世,和她平时一样高傲!再不见刚才的样子。
贾景波静静看着对方,往事在脑海中有些模糊起来,少年时的岁月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差不多都忘了……
“东离在外的所有暗子,是不是都折了?还是送给了别人?”几乎是肯定的答案,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想要她亲口承认。
商莹心哈哈一笑,“没错,这是那人帮我除掉帝凤曦的筹码,我骗了你,我骗了你,你满意了?什么天下春秋大梦,他有那样的本事吗?你们都是,都是做梦而已!”当年,她在宫中举步维艰,活的艰难,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他是她挣扎活着的勇气,她在等,等机会逃离这里,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他的销声匿迹,在这世上消失了,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他也弃她而去。
“你为了对付帝凤曦,为了自己的权势,你把东离弄成了如今这番田地,你疯了!”不是这样的,记忆中的她,是那般温婉,眼前的她,却是这样陌生。
商莹心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他这是在质问她吗?谁都可以,就他不行,他凭什么质问她?他当年若是愿意带她走,她就不会进宫,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他质问她?他不能!
“那么他呢?”玄凌插了一句,对商莹心的疯状视若不见,女人绝对是疯子,就算东离她可以出卖,情人可以利用,她母后可以杀害,那父皇呢?父皇可是她亲生儿子!
玄凌牵着东方长兮,东方长兮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而是试探性地向前,他好像对眼前的商莹心很感兴趣。
看向东方长兮,商莹心的眸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她收住了笑,认认真真的看向东方长兮,摇了摇头,“哀家也不想,可是皇儿他不听话,他眼里只有帝凤曦,没有他母后,哀家也只能下手了,他说,那药吃了,能让他忘了以前的一切,哀家不知道,那药是还童,但是也没无所谓了,都一样,还童多好听的名字,以后,他就永远是我的乖乖孩儿了……”
商莹心仿佛是自言自语,她无所顾忌,什么都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状态不对,她疯了!
祭坛之下,所有人都呆了,原来皇后真的是被太后害死的,还有皇上,皇上是她亲儿子,她竟然下药控制皇上,太可怕了,她是个疯子,疯子!
“你……不杀曦儿好不好,你不杀小曦,不杀,你别哭,你不杀她们,不哭,我保护你。”东方长兮的双眼,纯真的像个孩子,在玄凌分神的时候,走了过去,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
那样的眼神,让疯癫状态的商莹心突然呆滞住了,静静的看着东方长兮,显然,也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玄凌。
玄凌走过去,身后殷晨曦也一身紧绷,心提到嗓子眼。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近的人才看的清楚,商莹心在东方长兮靠近的瞬间,竟然拔出了头上发簪,他们两立刻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所作所为,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你自己,你给你自己找了各种理由,各种暗示,总有你的出发点,可其实你心里清楚,那都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你内心深处,就是自私,你心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你自己……”玄凌望着对方,一步步靠近,像是没发现对方的动作,只一步步朝着对方,盯着对方的眼睛。
商莹心手上动作很慢,她怕玄凌发现,只能瞪着眼回视对方,还是时时注意自己的表情,不让让对方发现破绽,她今天想要逃开,只有这一个机会。没错,之前所有的情节,真真假假,连她自己都被自己融入进去。
玄凌从头到尾都知道对方在演戏,不是她多厉害,是她太清楚,一个侵透在权利漩涡中的人,冷血冷情的人,怎可能还有这么多无法控制的情绪?
偶尔一下,或许她能理解,可这全程下来,她如何信?
只能说,她为了骗别人,也骗了自己,把自己带进去了,一时间出不了戏,不得不说,这老太婆确实厉害。
玄凌小心靠近,她在跟对方斗心智,她必须拖出机会让晨曦出手。
殷晨曦不能用剑,太过明显,对方只要看到动静,就会出手,他的剑再快,这点距离,也比不来对方出手的速度。
他身上的暗器刚才都用光了,现在,身上只有玄凌交给他保管的那块黑玉令,够了,手指悄悄摸到,指尖微微一动,令牌已经到了手掌中。
玄凌再靠近两步停住,知道不能再靠近,“你为了杀我,为了保住我母后被杀的真相,父皇被害的真相,你也怕被世人唾弃对吗?所以,你又一次与别人做交易,这一次,人家要的是东离的兵力部署图,你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你心心念念要这东离的军政大权,可你可曾将东离安危放在心上,你从头到尾,至始至终,都是为了你自己,我说的对吗?”红楼来时,已在她耳边简要说了一耳。
她真的没想到,商莹心竟真的做得出来。
“你以为,你们之间是一场交易,错了,你才是人家最大的手笔,用你一个人,就将整个东离弄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你却茫然不知,你愚蠢无知,自私可憎...”晨曦,快些出手,否则,她托不下去,她委实不擅长骂人,对她,她母后沉冤得雪之后,她只想杀了她。
问再多,都无意。
商莹心确实一时间被玄凌说的有些傻眼,她一生都在摆布别人,突然知道自己被别人摆布,怎接受的了,就在此时,殷晨曦动手了。
只听的一声惨叫,一只金簪落地,玄凌极快的拉起东方长兮,殷晨曦上前,将两人卷到一边。
“没事了,没事了,父皇。”玄凌一身冷汗,刚才她着实吓到了,她身上穿着雨水不浸的丝甲,可是头发却是被雨水湿成一缕一缕。
她身子本就弱,忍不住打了个颤。
“玄凌!”捡起斗笠,替玄凌再次带上,好歹能遮挡一些,殷晨曦知道,今天谁也劝不住她。
“我没事。”说完,扭头看向倒身在地的商莹心,现在,她是再也耍不出任何手段了。
晨曦的黑玉令击到了她的穴位,整个人动弹不得。
“东离兵力部署图?究竟是谁?太后,与你交易这人,究竟是谁?你居然……哎!我东离大祸啊!”太后做下的种种,也难怪帝姬不愿接受东离,是东离对不住皇后,对不住帝家,对不住帝姬!
颜铁心一声重叹,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些大臣平时只顾奉承讨好,保住前程,此时听的商莹心所作所为,内心都复杂不已。
他们对东离江山社稷没有尽职尽责是一回事,可知道太后竟然出卖东离,将东离至于灭国险境时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场上是沉闷的,沉默的吓人!
商莹心见事迹败露,终于露出颓败之色,可最要命的还是玄凌最后那几句话刺痛了她的神经。
“杀了她!”玄凌不欲再看她演戏,也不想怎么折磨她,因为她会嫌弃自己为一个这样的人耗费心神。
玄凌此刻就像这里的主宰者,她说出这三个字,谁也没觉得不对,殷晨曦捡起地上的黑玉令,提着剑步步靠近,商莹心,所有的恩恩怨怨,今天都还有一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