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锦没在她的笑容里看到半点多余的情绪,她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对穆彤造成了怎样的影响,但见她似乎没有为此感到颓然和沮丧,心中自然松了一口气。
她从树上跃下,抖掉身上的落叶,有些嗔怪地抱怨:
“怎么都这么晚了?师姐为何不唤我起来?”
穆彤抿唇一笑,轻轻摇头:
“我也没有等多久,见你睡得香甜,便不忍心叫醒你。”
“我感觉自己都没怎么睡,咋就一整天了呢……”
凉锦无奈地撇了撇眉毛,正要开口说回去,却见穆彤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替她轻轻拍掉了肩头一片枯叶。
而后她转过身,快步走在前面:
“走吧,若是不快些,天黑前恐怕回不了宗门了。”
凉锦看着她状似潇洒的背影,心情却是有些复杂。先前为了放缓气氛刻意撇下的眉毛亦复了原位,她叹息一声,快步跟了上去,将复杂的心绪收捡起来,转而换上一副天真好奇的笑脸:
“师姐,你说,咱们修行是为了什么?”
穆彤没有真正想过这个问题,此番听闻凉锦问起,她眼中透出些许迷茫,片刻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修行,似乎就是师尊所言,求长生升仙之道吧。”
凉锦眨了眨眼,又问:
“为何要升仙?做凡人不好吗?”
穆彤闻言,脚步顿了顿,不知她想起了什么,落寞的神情一闪而逝,凉锦见自己好像触了穆彤心事,正在想要不要换个话题,却又听见穆彤回答道:
“凡人总受困于生老病死,尝尽世间离愁百态,凡人修仙,欲求长生之道,想必是厌倦了这种苦痛与因果,妄图从中超脱吧。”
说到这里,她话语停顿一下,突然转头看向凉锦:
“师妹,你呢,你觉得,我们为何要修仙?你又为何要修仙?”
这种层面的问题似乎远不该是她们这个年纪应该思考的,凉锦背起双手,抬头望天,踱着方步朝前走:
“修仙能不能脱离生死苦海我不知道,我不求长生,不求冠世绝顶,只愿这一生不受他人欺凌,不用察言观色,极于剑者极于情,率性真我,则此生不悔矣!”
这一世,她只求霜儿安平,她不求冠世绝顶权倾天下,只愿能以只掌,为她荡平世间险恶,护她一生无忧。
末了,她的脚步一顿,又回过头来,狡黠一笑:
“若我能潇洒自在不看他人脸色度此一生,与权掌天下又有什么分别?哈哈哈哈!!”
穆彤先是感慨凉锦的心胸气魄,随后听闻此言,本有些沉郁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莞尔一笑,叹道:
“师妹果非寻常之人。”
待两人回到山门,太阳已经完全落到山下,临分别时,凉锦突然开口:
“师姐。”
穆彤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目光透着些许疑惑,却听凉锦言道:
“师姐,倘若这两日宗门内有长老寻你问话,你且说什么都不知道。”
凉锦一番话说得穆彤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点了头,应了声好。
穆彤没有询问有关吴明和王氏兄弟的事情,她与凉锦分别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不久,余子洵忽然到来,穆彤颇感讶异,恭敬行礼之后问道:
“师尊有何吩咐?”
余子洵脸色不太好看,他站在穆彤面前,开口询问:
“彤儿,你这两日去了哪里?”
穆彤心头一跳,余子洵的态度和语气让她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妙的感觉,但对于自己的行踪,她无法对余子洵隐瞒,便如实回答:
“弟子接了净世楼的任务,去了一趟落霞山脉。”
“可是囚龙沼?”
余子洵脸色一沉,突然抬高了声音。
穆彤的心亦跟着一沉,余子洵更像是来兴师问罪,但她实在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只得解释道:
“确是囚龙沼的任务。”
余子洵突然闭上眼,长叹一声,又问:
“除了完成任务之外,你可还做了别的事情?”
穆彤响起凉锦方才的叮嘱,心里感觉好像抓住了某种一闪而过的线索,难道是凉锦在她昏迷之后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对于余子洵的问话,穆彤实在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她遭了吴明三人暗算,被下了药之后就一直神智不清,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道:
“除此之外,并无他事。”
余子洵看着她的目光从未如此严厉,不等穆彤询问他为什么,他又问了一句:
“你可见到了吴明?”
穆彤的心跳突然加快,不知道为何她清晰地认识到不能在此时提起凉锦的名字,便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