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停着好几条船,但多是短途,并不走很远,听说他们要去京都,一个个都摇头,刘老夫人怒道:“这么大的船,就没有去京都的吗?便不去京都,在晋县停了也可以!”
“哎呀,大娘您发什么脾气呀?您是来早了,正当晌午吃饭的时候,船夫都还没来呢,等等总有要去京都的,话说,大娘,你们家有亲戚在京都啊?”一个船夫捧着碗菜饭边吃边问,“我划船多少年了,还没有去过京都。”
“自然是有亲戚,不过我们也是第一次去。”
听来是去投奔的,那船夫好奇道:“亲戚是做什么的?”
刘老夫人这可不能说了,要说皇帝,肯定会被人耻笑,因为别人不会相信,且儿子叮嘱过,不能说出去,便是一摆手:“你问东问西的作甚,反正就是去京都!”
“哎哟,哎哟,还藏着掖着呢,莫非是什么大官哟。”船夫打趣。
说话间,后面划来了一条非常大的船,刘老夫人欢喜得扬着手,高声问道:“这船去京都吗,我们这里有四个人。”
那船立时就靠岸了,船夫道:“只到晋县,一人一两银子。”
“行行行。”刘老夫连价也不还,她实在是太着急了,连忙叫刘茂搬着行李往船上抬,走上去时,只见甲板上站着好几个人,“都是去晋县的呀?”
“可不是?十来个人呢。”船夫叮嘱道,“你们……”说着目光往后瞄了眼,瞧见刘月,但见她五官姣好,却瘦得可怜,仿佛风吹就倒,一愣之下嫌弃道,“该不是得了重病吧?哎哟,这病人怎么能上船,万一死在船上……”
“你说什么?”刘老夫人大怒,“什么死在船上,我女儿能活百岁呢!”
“大娘你又不是神仙,这不是你说活百岁就能活百岁的,你瞧瞧你这女儿,或者叫大伙儿瞧瞧,像是能活那么久的吗?你们还是下去罢。”
那是在咒她女儿早死,刘老夫人怎么肯答应,大叫道:“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们,你知不知道我女儿是谁!”
船夫闻言,仔细瞧了他们一眼,只见四个人装束都普普通通,衣着半新不旧的,能是什么贵人?不屑道:“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留你们,不要逼我动手,再不走,我把你们行李先扔到河里去。”
刘老夫人气得险些吐血,奈何又不能说出实情,指着那船夫的鼻子,手指发抖。
不想惹事情,刘茂低声道:“娘,我们便走吧,反正后面还有船呢,不信找不到合适的,您不要同这种人置气。真闹起来,姐姐也难堪,不妨退一步。”
可刘老夫人被气狠了,不甘心,两相僵持时,有个姑娘从船厢里走出来,到刘月身边予她把一把脉:“去得晋县无妨,我爹爹发话了,令你立刻上路,莫要再耽搁时辰。”
声音清脆,刘老夫人回身一看,这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鹅蛋脸,长眉细眼,穿着身碧水绿的襦裙,十分秀美,看着就像是大家闺秀。
那船夫竟十分忌惮,一句话都不敢驳斥,连忙收了铁锚,撑蒿子开船。
替他们说话,也出了口气,刘老夫人疾步上去道:“多谢,不知姑娘芳名,将来我老婆子一定会回报这份恩情。”
“不用,不过举手之劳。”那姑娘看向刘月,“夫人病着,还是进去罢,省得吹到风。”
她飘然而去。
刘老夫人盯着她的背影,与刘茂道:“真是个大好人啊,连名字都不留,不过刚才听她所言,她的父亲是不是什么官员?”一边说,一边往那船厢看,“你看看那些狗仗人势的,她一出声,立刻就载我们了,实在可恨,怎么会有这种人!”
“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刘茂提起行李,“我们去歇息会儿罢。”
几人往后面走去。
…………
祁徽消除了对周王的误会,陈韫玉便照着之前所选的,拟了一张名单出来,上面都是些京都的大家闺秀,身家清白,品貌出众。
写好了,她便做凤辇去文德殿。
谁料祁徽却不在,她一问,竟是去了御马监那里。
天色不早,趁着有点空闲,祁徽正在练习骑射,他是一个执着的人,定下的目标必定会完成,此时正对着靶子,用力一拉弓,将羽箭射了出去。
没中正中心,但好歹没射空。
祁成穆道:“皇上不曾习武,这样已是很好了。”
“离好还差得远。”祁徽自己并不满意,将箭又搭上瞄准靶心,一边询问道,“你的信此时应到福州了罢?”也是八百里加急。
“不出意外,定是到了,陈将军会领兵去太原。”这支兵马对于引诱靖王出兵也是一个极大的保障。
“这就好。”祁徽嘴角翘了翘,“你的毒怎么样?可有加重?如果有异样,一定要告诉朕,朕可不想看你完全丧失心智。”
两个人自从那天交心之后,比往前亲近许多。
“还与之前一样……不过请皇上放心,臣能顶住。”
说话间,长青禀告:“皇上,娘娘来了。”
居然这时候来,祁徽把手里弓箭拿给长青:“收起来!”在练好之前,他是不想给陈韫玉发现的。
长青得令,连忙将弓箭放到值房里去了。
陈韫玉走进来,看到祁成穆,有点惊讶,但又颇是欢喜,可见二人真的没有事情了,她过来请圣安:“皇上,妾身没有打搅你们说正紧事吧?”
那甜美的声音一到耳边,祁成穆便觉心脏一阵狂跳,暗道明明知是蛊毒,竟然还是不可控制,脑中瞬时涌上了无数要与她亲近的念头。这些天的思念,夜里的折磨,如同烈火般炙烤着他,可见这毒之狠,他不由面红耳赤,心道之前还说能顶住,但事实上,陈韫玉一露面,他根本就没法冷静。
傅大夫的法子,只能在陈韫玉不在的时候,才有效果,祁成穆忙躬身道:“是臣打搅皇上与娘娘了,容臣告退。”
祁徽见他这样子,心里清楚,定是又在肖想陈韫玉了。奈何既是蛊毒所致,自己又不好怪责,只觉有种哑巴吃黄连之感,十分的憋闷,摆摆手叫祁成穆退下。
倒是陈韫玉觉得奇怪:“周王怎如此匆忙,我其实是来给皇上看名单的,周王要是在旁,皇上也可试探试探他。”
她至今仍不知周王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
祁徽暗道,就喜欢你这样的!
他名单都懒得看了,反正到时候就算请了这些姑娘过来,祁成穆又怎么能入得了眼?只是敷衍的接过名单,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