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不驯之臣 布丁琉璃 2572 字 3天前

“讨厌他只比我早出生一盏茶的时间,我却要被迫叫他兄长;讨厌他身为我的兄长,却不尽兄长的责任,终日以欺压我取乐;也讨厌只因他是个男子,便可轻而易举地得到我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东西……”

风吹落回忆的尘埃,那些泛黄陈旧的画面渐渐浮现脑海。

丙子年三月初一,金刀宴当日,裴敏望着榻上宿醉不醒的裴虔,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二娘子,金刀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可如何是好?”随行而来的谋士萧云满面愁容,喟叹道,“若是让人知道裴家少家主报了名,又缺席不来,丢了颜面不说,天子那儿也不好交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裴家摆谱,连天子的面都不屑于见呢。”

“他灌了一夜的黄汤,就是醒来也是两腿打颤,如何去夺花球?师姐又不在,连个解酒的人都没有!”

裴敏来回踱步,眼见日头渐高,只得一咬牙,朝角落里独自玩木偶人的鬼面少女道:“阿婵,能把我化成裴虔的模样么?我替他赴宴。”

其实自从十三岁后身形轮廓长开,裴敏和裴虔的样貌便不似儿时那般相似,毕竟男女有别,再如何孪生也只像个六七成……但万幸,裴敏将李婵带来了。

那个小姑娘是大唐最年轻的偃师,一双手出神入化,能操纵木偶栩栩如生,亦精通妆扮易容之术。

兄妹俩底子相似,只稍稍加深眉眼轮廓,使其更符合少年的刚毅英俊,裴敏就成了裴虔的翻版。

一袭红色戎服的‘少年’望着镜中英气的容颜,皱眉打了个哆嗦,嫌恶道:“一想到我要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心中就泛恶心。”

就这样,两刻钟后的永宁坊坊门下,高台上的宦官巡视下方乌压压的游侠,扯着尖利的嗓子喊道:“河东裴氏裴虔……裴虔!裴虔来了吗?”

“哎,来了来了!”一袭红色戎服的少年挤开攒动的人群,高高举起了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晃了晃,懒散笑道,“河东裴氏裴……裴虔,到。”

回忆停歇,真相大白,贺兰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素闻长安城内有一年轻偃师,精通易容操控之术,原来竟是李婵。难怪你当年的样子,与现在大不相同。”

裴敏又抿了口温甜的酒酿汤,云淡风轻道:“赢得比赛是我偷奸耍滑,亏得天后没计较,反而说我懂得变通,这才赏了金刀。”

“即便如此,也是十分厉害了。从没有人能在一炷香内拿到花球,你是第一人。”贺兰慎摩挲着腰间的金刀,上面的斫痕明显,似是厮杀时留下的痕迹。

他转而问道:“刀鞘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裴敏眯了眯眼,恍惚间仿佛圆月如血,妖冶凄凉,满湖波澜都化作血池涌动。

她放下吃了大半的酒酿碗,淡然道:“那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不说了。”

“裴司使……”

“南衙军在催宵禁呢,回去罢。”

贺兰慎便咽下满腹话语,轻声道:“好。”

他率先一步起身,一手端着裴敏那吃了大半的甜汤瓷碗,一手伸出顺势将裴敏拉起,两人的指尖握在一起,仿若烈火与凉玉的触碰。

大概是刚放下了心防,又或许是微醺的酒意,裴敏没有及时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些。她眼尾桃红,胸中波澜叠涌,扬着唇猝然说了句:“贺兰慎,你就是那颗递到我手里的糖。”

贺兰慎怔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由瞳仁微缩。他安静望着她,喉结几番滚动,哑声道:“裴司使,你说明白些。”

“一开始呢,我是不愿意接受这颗糖的,但他实在看起来太甜太可爱了,所以我就想着,”

裴敏捏了捏他的手指,淡笑着说,“即便有砒—霜,我也要尝尝是什么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补丁,改一下被和谐的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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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裴敏这话说得含蓄, 但贺兰慎听懂了。

深夜的湖畔寂寥无人, 连风都轻柔起来,他站在石阶上看裴敏,只觉她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漂亮明亮。

他恍然间明白,原来裴司使心里也有他呢。

尽管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已然知足,手上用力将裴敏拉上台阶与自己平视, 说:“裴司使可以试着相信, 他不会让你失望。”

低而认真的少年声线, 如春风化雨淌过心间。

或许是此刻夜色太美,少年亦太美, 裴敏又是个懒得拐弯抹角的人, 索性敞开了说:“贺兰真心, 你喜欢我,是哪种喜欢?”

贺兰慎不暇思索:“最认真的那种喜欢。”

这倒是意料中的答案。贺兰慎这样心性坚定之人,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必定是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见裴敏久久没有回应,贺兰慎眼睫颤了颤, 握着她指尖的手温暖有力,问道:“裴司使呢?”

“你说呢?”裴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蛊惑圣僧坠凡的妖女,且一丝愧疚也无,直言道,“你的样貌和性子, 很难有人不喜欢你罢。”

贺兰慎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眉目也柔和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般:“裴司使也心仪我。”

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裴敏哼了声,将手指从他掌心抽离,迈上台阶道:“一点点罢。”

贺兰慎按刀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走在青龙坊的空荡街道上,心想:一点点,也够了。

道旁灯火阑珊,在青石板转的地面上铺上一层薄薄的暖光,裴敏负手踏着这暖光前行,忽的用肩顶了顶身旁的贺兰慎,笑道:“贺兰慎,你其实并未忘记那晚醉酒后的言行,对么?”

这是裴敏第三次提起这事,贺兰慎实在不好再否认,便咽了咽嗓子道:“是。”

果真如此!裴敏危险地眯起眼,语气凉飕飕的:“好啊!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也学会骗人了?”

“只有这一事我未曾说实话。”贺兰慎忙解释道,“醉酒后情不能自已,后来清醒,怕给你带来烦扰,亦不想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