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日记本,拿起那张照片,那是个婴儿的照片,不过看不出来是谁。他把照片放回去,眼角地发现里面那张纸露出了带有 certification(证明)英文字母的一角。
盛谨把那张纸拿出来,展开,他的英文很好,就算是通篇的医学专业术语他都能毫无障碍读下去,更别说这张证明的单词很简单,简单到一般的中学生也能看懂。
然而就是这一张薄薄的纸,在盛谨手里仿佛重若千金。
这是一份英国的出生医学证明,母亲一栏是盛晨的名字,而新生儿一栏,是他盛谨的名字,时间是六年前的四月二十一日。
盛谨反复看了几遍,发现这张出生证明是真的。
他和晨晨,不是姐弟而是母子?
盛谨蹲在那里,拿着那张出生证明愣了好久,如遭雷击般,目光呆滞,因为长时间没有眨眼,眼睛干涩得泛出一些生理盐水。
盛谨回过神,用指尖拭掉眼角的水渍,慢腾腾又镇静地把那张证明放回去,还不忘把一切都恢复原样,关上保险柜。
站起来的时候他踉跄了下,扶住墙壁才没有让自己摔倒。他在原地站了会,等那阵脚麻的感觉过去后,很平静地走出房门。
那一沓现金被他遗落在地上忘了拿。
他回了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用手臂盖住眼睛,思绪发散,好像又回到上一世。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盛晨有时候会用那种愧疚的眼神看着他,也知道为什么盛晨对他都是有求必应的溺爱。
以往的那些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现在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里。以往他觉得奇怪的地方都找到了原因。
盛齐远从来不要求他叫盛晨姐姐,从小让他叫盛晨的小名晨晨;
盛晨看着他时偶尔会露出温柔的眼神,还有上一世盛晨对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上一世他不明白宋明予为什么把宋氏交给他一个外人继承,现在也找到了答案――
因为他是盛晨和宋明予的儿子,亲生儿子。
盛谨又想起盛晨和宋明予相继自杀,他们宁愿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也不愿告诉自己,他上一世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到死也不知道这件事。
突然间,他有些怨盛晨,怨她从来不告诉他真相,怨她狠心把他丢下。
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洗手间里看着他这张和盛晨极为相似的脸。
他仔细想着上一世自己那张脸,长开了的五官好像有两分和宋明予相似。
盛谨在房间里待了很久,直到秦姨上来敲门叫他下去吃晚饭。
盛谨看了一圈没发现盛晨的身影,他问道:“秦姨,晨晨呢?”
秦姨给盛谨舀了饭端到他面前,“晨晨她今晚会加班到很晚,叫咱们别等她吃饭了。”
“哦。”盛谨低下头,那一刻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庆幸。
盛谨喜欢吃鱼,但又不喜欢吃姜,他慢条斯理把姜丝挑出来。
挑了一半,他想到一件事,动作顿了下。
他记得宋明予和他一样,是不吃葱姜蒜的,而盛家没人讨厌这些。
他把鱼推到一边,扒了几口饭,觉得索然无味。
秦姨有些疑惑:“盛谨,今天的菜不好吃吗?”
“不是,”盛谨摇头,“我不饿。”
“秦姨,我吃饱了,大汪你喂了吗?”
秦姨点头,“刚喂了,你要下去遛大汪?”
“嗯,我下去了,不遛遛大汪我怕它会精力过剩把家都拆了。”
盛谨在秦姨看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饭吃得少了一些。秦姨只当他是因为盛晨不在家自己吃饭太寂寞了,又或者是在房间里吃了零食,没太在意。
她像往常那样叮嘱盛谨:“别出了小区啊,要是有大人叫你帮忙什么的千万不要理他。”
“我知道了!”
大门一关,盛谨敛了笑容,皱着眉,整个人看起来消沉又恍惚。
他摸摸大汪的狗头,轻轻说了声:“大骗子,他们都是大骗子。”
大汪听不懂他说什么,垂着舌头表情看起来很蠢。
“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盛谨等了一分多钟,电梯还没上来,他看了眼才发现是他忘了按电梯。
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神奇,盛谨和宋明予四目相对,他在电梯外,宋明予在电梯内。
盛谨这一次见到宋明予,心情复杂,甚至还有些微妙的同情。
这个人是给他贡献了一半基因的父亲,上一世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有人都选择瞒了他。
而这一世,他提前知道了,宋江城也知道了,就连苏薇薇可能也猜出来了,但作为当事人的宋明予,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么一想,他有点同情宋明予。
然而那点同情是微不足道的,盛谨是绝对不会告诉宋明予这件事的。他上一世没跟自己坦白,这一世自己凭什么要告诉他?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