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洛几乎是瞬间将眼眸低垂,只看着他黑色的皂靴。
那上面还落了雪,却旋即又融化了,鞋面有被沾湿的痕迹。
顾长梅当即认出了萧翼,桃花眼眯了眯,朗声笑道:“萧公子,这么巧啊,你.....你怎会在书院?”他肯定不会是来读书的。
王宗耀也认识萧翼,王家的门庭当然不能和长信侯府比,他态度很好:“萧大人。”
萧翼如今在禁军,有官位在身,王宗耀自然不会像顾长梅那般没头没脑的就唤他一声‘萧公子’,这样太随意,也太没有礼数。
萧翼嗯了一声,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这人一向是以笑脸示人,只是他笑的时候,很少会让人感觉到和善。最终,萧翼看向了崔洛:“崔家少爷是吧?你且随我走一趟。”他好像是不太认识她的样子。
崔洛蓦然抬头,对上了萧翼似乎不悦的眸子。
她这一辈子还不曾与这人有任何交集!她躲他都来不及,和他走一趟?
那怎么可能!
“萧大人有什么事?”崔洛问道,她一个普通的商贾家中的少爷,与他们这些高门大户实在搭不上任何关系。
前两世若非是洛十娘嫁给了长信侯,崔洛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萧翼走的那么近,更不会让他看出了女儿身。
顾长梅插话道:“萧公子,你找我崔洛是有何事?”他总自信的感觉崔洛离不开他。崔洛刚入京不久,对京城人生地不熟,他这个表亲,肯定是要护着的。
我崔洛?
萧翼的唇没有动,但那喉咙处却发出几声颇有磁性的低笑,眼睛却是无温的,“你是娘的事。”他直视着崔洛,只此一句。
崔洛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记得第一世,是洛十娘外出,不幸遇雪灾,被长信侯所救,这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不久长信侯就花空心思登门求亲了,还当了崔家老太爷和老太太了螟蛉之子。
一时间,崔家门楣高涨。
第二世,崔洛一直紧紧护着洛十娘,她倒是没再出事,结果长信侯剿匪途中,被山贼所伤,恰被洛十娘碰到,她反过来又救了他。事情又诡异的如同第一世的时候,按部就班的发生了。
崔洛有时候会想,洛十娘和长信侯之间的红线,怕是早已注定,不然崔范怎会年纪轻轻就走了?
故此,她这一辈子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没想到这么快洛十娘又出事了。
不过,这一次是被萧翼所救,不是长信侯?
是不是意味着,洛十娘还没有和长信侯碰上面?
带着侥幸,崔洛从顾长梅的大氅里钻了出来,问:“我娘怎么了?”
顾长梅和王宗耀交换了眼神,一侧的裴子信只是看出了萧翼气度不凡,一定又是哪家的高门子弟。却是不知萧翼和崔洛之间的种种纠缠。
萧翼似乎失去了耐心,“想接你娘回去,就跟我。”
他迈开了步子,身子与崔洛擦肩而过时,眼角的余光只是稍作停顿,就往胡同口停放马车的方向扬长而去。
崔洛对顾长梅道:“长梅,我跟萧大人走一趟,若回来晚了,夫子那里,你替我说一声。”
所有人都是看着她跟着萧翼走到,她还真不信萧翼能把她怎么了!
顾长梅应了声,崔洛便顺着萧翼在雪地留下的脚印往前走。
王宗耀几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
裴子信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崔洛很有贵人缘。”像他这样的垂髫童生却没有崔洛受关注,真是奇怪了。
顾长梅感觉到哪里古怪,但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此刻只想上榻睡觉。
王宗耀摇了摇头,也表示看不懂了,他与顾长梅搭肩走入了书院。
若是公事,萧翼根本不用插手一个妇人之事,若要谈及私事,萧翼与崔洛也只是见了两面,还是以顾长青和顾长梅为中间人。
萧翼和崔洛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这厢,马车外面的小厮随从已经恭敬的站立,萧翼上了马车,绒布厚帘是拉上的。崔洛想了想还是待在原地,她宁愿自己走,也不想与‘狼’共乘。
马车迟迟没有动静,片刻之后,崔洛手腕一紧,转瞬间,人已经被萧翼提上了马车。
又这样!
每次都是这般悄无声息的动作!
马车很宽敞,里面烧了炉子,温热如春。厚实的车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炉子里的火光呈橘黄色,映在眸子里,仿佛温暖了严冬。
可崔洛心头却是拔凉,她一坐好,就问:“我娘怎么了?”肯定又是出了崔家大门了吧!
萧翼没有答话,指尖敲响了马车壁,紧接着车夫就开始驾马了。
待马车缓缓驶离一段路,他方道:“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崔洛长的白,是那种宛若刚出炉的豆腐脑的细白,再怎么不修边幅,骨子里透出来的清丽藏也藏不住。
她的长相既随了洛十娘的媚艳,也有崔范的清俊,若是假扮男子,还真不容易让人看出来十分明显的娘娘腔。
但那双眼睛却是无意识间就能流露出风情万种,一个眼神就好像是含嗔带怨的控诉对方。
因为挨冻的缘故,崔洛鼻头微红,这就衬的肌肤更白了。
萧翼一语毕,也不知道是崔洛哪里得罪他了,这人的笑面脸今日格外阴沉。让他本来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气质不见了。
其实,崔洛更适应他这副全天下都欠了他的模样。
他会不知道今日的问学大赛?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特意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