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放开了崔洛, 他抬手置于唇边, 像嗅了一口气,道:“还没开春, 杂家却是闻到花香了。”
崔洛:“........”她的手还有些发颤,猜测汪直是借机警告她?
顾长青并不知道崔洛与汪直有什么恩怨, 但他从远处看见这边的情景时, 不由自主的便走了过来, 又见崔洛脸色难看,更是笃定是汪直在找茬。
崔洛还未转过身,顾长青就已经走到她身侧, “崔洛,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微微侧头, 问道。
这时,汪直已经双手朝后,他无视顾长青的冷漠, 转而对崔洛道:“小白啊,杂家今天交代的事,你可要记清楚了,听见了么?”
他以高人一等的架势俯视着崔洛。
崔洛觉得汪直话里有话, 她一时间没有摸透汪直的秉性,点头道:“多谢汪厂公提醒,我知道了。”
汪直本想跟崔洛玩一会,但顾长青的一个冷厉的眼神射了过来,他便止了话,面容不悦,单独对崔洛道:“小白,杂家先走了。”
崔洛对汪直挥了挥手,“汪厂公走好。”
汪直:“.........”
顾长青:“.........”
汪直慢悠悠转身就走时,竟然还透出了一股媚色,崔洛看得出来他今日特意擦了粉,还涂了口脂,若是忽略他的男子身份,其美艳程度已经快跃过顾贵妃了。
崔洛上辈子见过顾贵妃,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像是用石蜡雕刻打磨而成的,连一丝毛孔却看不见,美的惊心动魄。
此刻再寻思一番,崔洛对顾贵妃的真假也起疑了。
“他为何抓着你不放?”顾长青见崔洛失神,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句,语调极轻。
崔洛转过脸来,“没.....没有,听说长梅快当父亲了,我还没机会去恭贺,顾二奶奶几月临盆?”她岔开了话题。
顾长青没想到崔洛会跟他‘唠家常’,其实他也不太清楚,更没有刻意去关注,但伯府很快就有喜了,也是一件好事,顾长青也不用烦心传承香火子嗣之事,“大约入春之后。”
崔洛‘哦’了一声,两人便站在工部大院的门口相互保持着沉默。
自从知道顾长青上辈子是自焚而死的,崔洛一看到他就想提醒他,切不可重蹈覆辙。算起来,顾长青是识破崔洛女儿身之后,唯一一个没有对她施压的人。
可她此刻无法开口,因为她并不知道顾长青因何而自尽?或者说有人害了他?
崔洛正找了借口离开,却见顾长青向她伸出手,“给我看看。”他盯着她手里的图纸道。
工部的图纸肯定不能外泄的,但顾长青是锦衣卫,乃天子鹰爪,他若想看,崔洛自是不能阻挡。
崔洛将图纸递给顾长青,他接过去之后,似乎看的很认真,还给她指出了几处细节上的漏洞,崔洛大惊的同时有些自愧不如,“原来表哥对这个也很精通,我原以为你只会查案抓人呢。”她笑道。
顾长青将图纸还给了崔洛,感觉到她又长高了些,胸口突然涌出一股想要顷刻脱口而出的欲望,他想告诉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是咽了下去,他淡淡一笑,“外面风大,你进去吧。”
崔洛可能产生了错觉,好像顾长青也没有那般冰冷,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笑了。像是石雕有了温度。
崔洛点头。
顾长青却又道:“上巳节那日......你若得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此言一出,他突然移开了视线,望向了别处,像是在掩饰某种紧张的情绪,又补了一句,“有要事相商。”
上巳节还早,崔洛便先应下,“好的,届时我定会抽空。”
顾长青嗯了一声,又道:“你可以进去了。”
崔洛去工部主事大人那里交了图纸,待她出来时,乌石长道上已经没有顾长青的人影了。
崔洛站在工部大门左右望了望,确信无人跟着她,才往文华堂的方向而去。
当崔洛见到沐白时,他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不停的踱步。
“师兄,出什么事了?”崔洛问。
沐白见来人是崔洛,一手拍在额前,“哎呀!师弟啊,你可算是来了。你快去向殿下好好灌输一下成婚后的好处。”言罢,他冲着崔洛猛使眼色。
成婚后的好处?
有人暖被窝?
崔洛觉得这项任务超越了她的能力外围,道:“要论这事,师兄你更有经验,怎能轮到我去说?”
沐白妻妾成群,要论经验,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三辈子的雏儿吧?!
沐白双手插腰,无半分大学士的样子,玉冠微斜,“师弟!你与太子年纪相仿,自是可以阔谈心扉!我......我已经说烂了嘴皮了,奈何殿下他不听啊。再有三月,高丽使臣与公主就会抵达京城,殿下若是这个时候悔婚岂不会有辱国体?”
朱明辰的婚事是不久之前才定下来的,也是皇帝首肯的,意义非凡,乃两国之间的联姻。
不过太子之前已经订了婚事,若要再娶,高丽公主将来也不会是一国之后。
崔洛诧异了,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为何皇上要让太子娶高丽公主?其他皇子不行么?”
太子日后是要当一国之君的,若是高丽公主生下了他的儿子,且又是嫡长子的话,那岂不是大明江山的血脉不纯了?在位者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难道皇帝不打算立太子为君?
沐白闻此言,长叹了一声,“是高丽国提出要将公主许配给太子,咱们皇上总不能直言拒绝。这件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高丽国主动退婚,许不会让皇上迁怒于太子。”
这个高丽国也是够聪明,自家的公主嫁太子不嫁皇子。
换言之,太子也够蠢的,他若娶了高丽国公主,那么仅仅是妻族就能成为他强大的后盾,他却抵死不肯娶?
这个世上,有些人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终其一生都在无尽的追逐名利;有些人却在排斥着与生俱来的权势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