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此刻是夜半时分,汪直依旧让自己的到来显得隆重又热闹。挨个‘调戏’完宫女嬷嬷们,他才不疾不徐的来到内殿。
桃花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顾贵妃面容精致,不像是已经打算就寝的样子。她一直以来都完美到令人窒息。但帝王总会有厌倦的时候,尝够了山珍海味,清汤小菜也别有一番滋味。顾贵妃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帝王了。
内殿没有旁人,汪直一出现,内侍们就纷纷退了下去,这是凤藻宫内不成文的规矩。
才至初春,顾贵妃身上只着薄纱,凸/起/俏/挺的地方泛着诱人的白光,她撇开身上的鹅黄色轻绸披帛,让身子在汪直面前展露无余。
顾贵妃令狐一般的眸子挑了挑,似笑非笑,“师弟,还记得当年你从我榻上醒来时的场景么?”
汪直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上突闪一丝讽刺,冷笑道:“当然记得......若非是两位师姐联手对我下毒,我又怎会触了教主的逆鳞,让他以为我与两位师姐早有雨露情缘。还得多亏了两位师姐,否则我汪直哪有今日的权势?”他垂在锦袍一侧的手攥了攥,几息后才松开。
顾贵妃知道他在暗讽,她也不怒,“呵呵......我跟盈盈是真心心悦过你的,奈何你谁也不愿意要。那天也是盈盈出的主意,也是她给你下毒,让你成了.....这副残破之身。你也别怪师姐们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姐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么?”
汪直双手抱胸,他本就高大俊猛,这个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与此同时,他闻言后,自己也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两位师姐对我都是真心的好,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如今可好,我依旧是全教追杀的目标,教主更是以为给他戴绿帽子的人是我。或许,我真的应该觉得荣幸。”
顾贵妃慢慢悠悠的舔了舔唇,妖媚到极致的眼神与她绝美的脸庞相互衬托,形成一副让人血脉泵涨的画面,她道:“你难道真以为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小师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活着了这么多年,还依旧是个雏儿吧?”
言罢,顾贵妃紧紧盯着汪直,呵呵的娇笑了两声。
汪直眸露厌恶之色,他本能的拒绝去谈这个话题,那常年流露笑意的俊脸上,此刻只有杀机,“师姐找我来究竟有何事?别告诉我是因为高丽公主?你还想挑起天下大乱不成?就算如此,教主也不会原谅你。你跟我一样,都是逃亡天涯,只能在这深宫之内苟延/残喘!”
闻此言,顾贵妃突然从宝花纹络的软塌上起来,只着抹胸,慢条斯理的走到汪直跟前,“杀了高丽公主,朝堂一定会大乱,届时教主如果真的找过来,你我再联手杀了他。”她眸色一转,又变为妖媚,“师弟,我对你的心意,你怎就不明白?若非是因为你绝情在先,我又怎会委身教主那副尊容的男人!”
汪直一直自诩是个正常人,他对天发誓,他是爱好天下太平的。在他眼中,崔莺莺也好,眼前此女也罢,都是疯癫之人。
汪直后退了一步,顾贵妃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觉得无比抵触。
雏儿?
他不是了?!
日后如何跟小白交代?!
“师姐还是别做梦了,高丽公主已经入住坤寿宫,由皇太后亲自照拂,后宫禁军数千,你如何强大的武功也不可能去取了高丽公主的性命!”汪直手中的拂尘抵在了顾贵妃的胸口,制止她的进一步靠近,他的手背上腾起了青筋,但面色依旧不变。
顾贵妃眼眸下移,看了一眼被汪直重伤的地方,她再度抬起头来,“为什么?你心里没有盈盈?也没有我?我们三个从小一起习武,一同长大,你当真半分情义也无?”
汪直定定的站在那里,用了一定的功力才站稳,他终究选择了一条正常的路去走,不像同门师姐们,不是疯癫,就是成了魔。他道:“师姐,我且问你最后一次,师傅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贵妃美眸泛着狠色,人是极为叛逆的生物,越是得不到,渴望越是强烈。
她仰面,笑的狂放又恐怖:“哈哈.......师傅?他还能怎么死的?他若不死,欧阳卿怎会坐上教主的位子!”
汪直吐了口浊气,“不止是教主吧?师姐,你告诉我......你跟二师姐是不是也参与了谋害师傅一事?”他挑逗式的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顾贵妃察觉到了汪直的试探,她身子往后缓缓移去,最后又躺在了软塌上,侧着身子时,曼妙的轮廓愈加明显,“你猜啊?你不是会读心么?你到我这里来仔细看看,能不能读出来。”她摸着自己的胸口,蛊惑道。
汪直俊脸更阴沉。
不管师傅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这些人统统得灭!朝廷不行,那只有他替天行道了。汪直觉得他大概是这天底下最无私的大善人了。
汪直临走之前,顾贵妃在他身后道:“上巳节法华寺祈福一事,我已经跟皇上禀明了,会有万贵妃代替我去。”她勾了勾唇,口气转为低沉,“你想让萧翼来杀我?师弟啊,你这颗是石头做的么?”
汪直大掌攥成了拳头,眸中杀意重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翌日一早,崔洛听到了两则消息。
第一则是萧翼与顾长青没有收下她送出去的女子。其实,崔洛也不怎么舍得。那两个丫头是她特意花了银子买来的,还请了老嬷嬷亲自教导规矩。既然萧翼与顾长青不愿意收下,那正好合了她的意。
第二桩便是顾长梅喜当爹了,还是龙凤胎!
孩子刚出生,崔洛自然不太方便今日就去看望。说起来,晋晓悠也算是熟人,她跟顾长梅有孩子了,崔洛为他二人感到高兴。
三日后,正逢洗三礼。
崔洛特意准备了两份厚礼给孩子。金银锞子自然是少不了。
洗三礼又称洗三,也叫“三朝洗儿”,一是洗涤污秽,二是消灾免难,三是祈祥求福。
来参加洗三的人多数都是顾家与晋家的近亲。另外,当初晋江书院的同窗门与现如今翰林院的庶吉士也有参席。
顾长梅这一日都在忙前忙后的招待客人,为人品行与前两世截然不同。崔洛看着他稳重成熟的模样,惊讶于一个人竟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崔洛,我......当爹了。”顾长梅有些紧张,抓着崔洛的双手微微发颤,但转瞬间突然用力将她捞入怀里,语调极轻道:“谢谢你。”那娇弱的身子拥入怀里,顾长梅悄然做了最后的‘告别’,从今往后,他真的不能再想她了!
崔洛拍了拍顾长梅的后背,“我为你高兴。”至于顾长梅为什么要感谢她......她以为是因为那一托盘的金银锞子的缘故,这些东西可花了她不少钱。
顾长梅将崔洛放开后,高高在上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心,很想疼惜她,“你看看你,到现在还没我高,你也是成了婚的人了,将来也是要当父亲的。”
崔洛唇角一抽,“是啊,我也是要当父亲的!”
顾长青从一侧走了过来,面色微沉,“长梅,叔公他们已经到齐了,你过去招待一下。”
顾长梅很快收敛了眸中异色,他穿了一件簇新的右衽淡蓝圆领长袍,衬得他的身形格外修长,他对崔洛笑了笑,下巴处留了暗青色胡渣,身上再也没有当年那个风流顽劣的顾二少的影子了。
“崔洛,我先过去了,你......自便。”顾长梅眼眸有些酸涩,这种独自一人的告别,他谁也不能去说。就算是发现他的妻子半夜唤着‘崔洛’的名字,他也没有半分吃醋,却是对晋晓悠更加温柔体贴了。
待顾长梅走开之后,顾长青低头清咳了一声才走了过来,开口就道:“呵呵,你还想当爹?”
崔洛从未见过顾长青跟谁开玩笑,但他这一句的确是玩笑话。
崔洛莞尔,“恩,总得当爹的,崔家也要继承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