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桐惊道:“宋老师,话不能这么说啊,你当时……”
在宋老师炮弹一样的连番攻讦中,邢应苔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庞桐开口,他才伸手拦了一下,道:“师兄,别说了。”
细雨绵绵。
不远处有一片青湖,雨滴无声洒在上面,如烟如雾,温柔地滋润着。
这雨洒在人脸上,也如清风拂面,缠缠绵绵。
邢应苔神情严肃,他认真的看着曾经的同事,长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宋老师原本愤怒的神情逐渐颓丧,他轻轻‘嗯’了一声。
“那好,”邢应苔说,“过几天我把钱打给你,公司的资料先放在你那里,签了保密协议的事项不要外传,否则你会吃官司的。”
宋老师张张口,喊:“小邢……”
邢应苔竟然感觉一阵轻松,他找了找,从书包里拿出雨伞。撑着雨伞,邢应苔朝庞桐和宋老师挥手,道:“今天先这样,我回家了。”
下雨时,乌云密布,天色阴沉。
邢应苔和崇善躺在床上,一人一猫听着雨声,睡得昏天暗地。
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醒来时邢应苔头都昏昏沉沉的,他把躺在自己身上、暖乎乎的胖猫扶起来,又把招财睡得吐出来的舌头塞回去,摇了摇,喊:“崇善,快点,该醒了。”
招财哼唧两声,还没睁眼先用舌头舔邢应苔的手指,过了一会儿,它俯下上身,伸了个懒腰后,用力抖了抖毛。
邢应苔说:“家里没有蔬菜和肉了,我要去超市买点,你跟我去吗?”
招财用力点头,只听一阵骨骼撑开的声音,下一秒,床上就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高个子男人。
顿了顿。崇善突然缩着身子往被子里钻,颤声道:“哎呀,都五月了,怎么还这样冷……”
邢应苔无可奈何地拽着崇善的手腕,把他拽出来,让他穿上长袖的毛衣和外套。
走出门时,邢应苔抱怨道:“你的毛这样长,还会冷吗?”
“都跟你说了猫身和人身是分开的,我体毛那样稀疏,你看过总是知道的,一点都不保暖啊。”
“……我不知道。”
崇善哈哈大笑,扯着腰带,问:“那你现在要看看吗?”
邢应苔连忙去捂他的嘴,说:“楼道里有监控,你在干什么!”
崇善就爱看他这样,即使被捂住口也闷闷的笑,好一会儿才妥协地眨眨眼,示意邢应苔放手。他道:“好了,我们去逛超市吧,我有点饿了。”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因为刚开张不久,所以人比较少。
他们推着一辆购物车,并肩在里面漫步,没过多久,邢应苔便跟他讲了宋老师的事。
崇善听得很仔细很耐心,听完后‘嗤’地笑了,说:“这样的人退出了反而是好事,否则观念不同,日后还有更大的麻烦。读书人,哈哈哈,他读过几本书?敢叫自己读书人。既想赚钱,还不想吃苦,这也太……”
邢应苔说:“其实他教书很认真的。”
崇善不屑,虽然表面上露出生气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暗狂喜。
邢应苔绝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之所以和崇善说,除了信任外,还有就是因为他觉得有必要跟崇善说。他觉得两个人是荣辱与共的共同体。
尽管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但崇善已经明确的感受到,邢应苔是真的要和自己在一起了。
哈哈哈……
崇善真想仰天大笑,但此刻却不得不露出忍气吞声的模样。
崇善问:“那你岂不是更缺钱了。”
邢应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崇善说:“唉,创业就是这点艰难啊,没有投资就寸步难行,还要你到处看人脸色,真是气死我了。能不能去银行贷款呢?”
“银行的利息实在是太高了,可以的话还是想争取投资人。”
“如果我还有钱就好了。”崇善心脏微跳,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尽量平静地说,“我肯定全都投资给你。只可惜我现在连让自己果腹的钱都没有,要是你破产了,第一个饿死的就是一只二十斤的胖猫。”
邢应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听到最后,忍不住笑道:“猫粮钱还是有的。”
“就是没有罐头。”崇善点点头,兀自补上。
邢应苔笑了笑,道:“别说了。”
崇善也笑:“都怪你,我给你留下的钱,你一毛钱都没要啊,现在想要也没有了。”
邢应苔微笑着向前走,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不要你的钱。”
“之前不要,”崇善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幽深,“现在也不要吗?”
邢应苔想了想,说:“不知道。现在……也许会要吧。”
崇善尽量不显眼地去试探邢应苔。他怎么没有钱呢?破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崇善肯定,如果自己加盟到邢应苔的创业行列,或者只单纯投资一笔,就能把邢应苔肩膀上的重担撂下一大半。
不过现在不是挑明的时候,崇善希望能尽量温和、不激进地去帮助自己心思敏感、自尊心强的爱人。
很快买完东西,两人回到家,一前一后站在家门口。邢应苔用右手摸口袋,找钥匙。崇善站在后面一点,凝视邢应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