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能活到现在!有的人出尔反尔,说好的一起救活它,结果转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替它的冤魂谢谢你!”
简安伯蹭地一下站了起身,重重一抵拐杖:“所以lily是谁?!”
“…………”
许随转头看他,默然一会开口:“你一个美国回来的人,连lily都不知道是谁?我觉得我没法跟你解释。”
语气很是嫌弃。
简安伯:“………………”
他脸色铁青,气得几乎晕过去,杵着拐杖抖了半天胡子,看许随一点没有要哄他的意思,怒哼一声之后转身气冲冲离开。
祝可以原本有些不忍的,但瞧见他离去的步伐矫健,气不喘腿不软,方才用来支撑的拐杖被他悬空拿着,倒是一点都没有脚下不稳的样子。
许随看着她惊讶的眼神,用十分稀松平常的口吻给她解释道:“你习惯就好了,每次他跟我吵完架,都会忘了装虚弱这一回事,实打实的中气十足。”
祝可以:“…………”
这简安伯,原来还是个老戏精啊。
旁边那长发女子似乎有点看不过眼了,眉心一凝,开口了,声音柔柔的,轻轻的。
“阿随,你不要这样子总是气外公——”
“哦我还没给你介绍吧,”许随像是才注意到她还在这里,转过头跟祝可以介绍道,“这是我哥哥的前女友,我舅舅的现未婚妻,林安。”
祝可以:“…………”
对不起,让我缓一缓,贵圈有点乱。
林安面色一下就变了,瞬间煞白,眨了眨眼睛,眼角发红地看着他。
许随疑惑地歪头:“怎么,我应该没介绍错吧?”
“还是你喜欢我介绍你的时候说,这是差点成为我前大嫂,现舅妈的女人?”
林安紧咬着唇,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无声无息蜷缩成拳。
过一会,似乎是看许随也一点没有要哄她的意思,女人一拂袖,小细高跟咯噔咯噔,也步履矫健地掩着面跑了出去。
老王回头望了望一脸淡然的许随和一脸茫然的祝可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跟上。
偌大的病房里,瞬间就只剩下一站一躺的两人。
那一直紧抿着唇,细细的双眼皮下一双丹凤眼布满了冷意的少年抬眼看她少顷,唇角翘了翘,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跟方才第一眼看到她时,说的那句话一模一样,只是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甚是愉悦。
祝可以冷笑,声音倒是依旧倍儿大:“你几天没来上课,我代表班里的同学来看看你嗝屁了没。”
许随长腿一抬,起身下了床,唇角的笑意微深,大跨几步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然后回头看着她:“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挺好的。”
“是啊,我担心你,担心你挂了之后没人跟我争倒数第一。”祝可以没表情地走到他身边,探出头跟着朝下望了一眼之后,皱眉。
“这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她无声比着口型。
许随轻笑一声,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慢悠悠地拖着声音,继续造声势。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的脑子已经开始升级win7系统,你这绝无仅有的xp系统应该是无人能敌的。”
祝可以发现他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从一开始进来,他微怔的反应之后,尽管一直跟自己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但她就是觉得,少年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她望着手脚利索翻过了窗台的男孩,有点不安,又有点忧心,他甚至只穿着医院里的拖鞋,双脚稳稳地踩上了右下方的空调架上。
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着的门,深吸一口气开口,声调微高。
“我爸说祸害存千年,瞧你这毒舌的模样指定是长命百岁活到死的,我才不关心你!”
许随右手紧紧抓着白色的水管,抬起头看她,在阳光下一双黑眸亮晶晶的,流光掠彩。
祝可以却眼眸一凝。
他瘦了很多,本就精壮的小臂,此刻像是剩下骨头,只稍稍使上一点力,那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兀地凸起,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所以刚才进门的时候,他跟林安说,即便她摆好了饭菜也不会吃,是真的一直都没有吃东西么?
因为被软禁了,所以以绝食来抵抗?
他到底是不是傻?
她的心紧紧抽了抽,语气变得越发不好起来:“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算了,我专门逃了课过来看你,你倒是给我一个交代,我的lily是死是活。”
许随愕然抬头,有些不懂她话里突然懊恼的成分是哪里来的。
然时间不多,他暂时无暇顾及,只是将左脚踏上了水管与墙连接着的圆环处,然后估摸了一下与地面的距离。
祝可以只觉得眼前一闪,那身着条纹病号服的男孩已骤地往地上一跳,身姿流畅,旋身间衣摆翻飞,落地时还非常熟练地弯了膝,缓冲着脚下的冲力。
她突然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没少翻过窗。
只是看他做的轻松,等自己爬到空调架的时候,又有些瑟瑟发抖。
纵然知道这个高度,即便摔下去也死不了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梦里那男孩一纵而下的身影吓到她了,反正瞅着这并不算巍然的高度,天不怕地不怕的祝可以,愣是抖了一会腿,也没敢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