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交代老三调查霍渊与穆家现在的关系如何,结果老三带回到消息是,自打采薇出事,霍渊就再也没跟穆家联系过,他们也由此推断,霍渊对穆家也是人走茶凉,既然穆采薇人都死了,还与他们穆家往来个甚么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大胆的对穆家下了手。
一间颇具规模的布庄,一家黄金位置的点心铺子,一座数百亩面积的大庄子,这些价值不菲的产业已经在他们的作用下,被官府查封了,马上就要成为他们家的产业了,却凭空生出这样一节闹心的事儿来。
杜如春听到大哥埋怨自己,也不由得懊悔起来,在他的思维意识里,既然那穆家丫头喂了老虎,霍公子就绝不可能在想着一个死人了,她的家人更会被他抛诸于脑后,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去费心调查什么劳什子的关系,当大哥把调查的事儿交给他时,他便假说调查过了,两家以无关系了搪塞了过去,谁会想到霍渊到现在还护着他们哩?
“大哥,我确实是调查过了,两家也确实是没有走动往来!”
尽管知道自己有错在身,但杜永春是绝不会承认的,逃避责任是他一贯作风,即便是证据确凿,他也断不会痛痛快快的承认的,何况今天的事儿还没有证据。
“现在说这些个都没有用了,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杜永邦一心想着传说中的霍渊的身份,不由得阵阵的心惊,眼下,他最希望的,就是能把这件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刺月帮的实力太强,连皇上派去的暗卫都没捉到他们,甚至连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找到,所以,他不能不心怀畏惧,何况还有一个霍贤妃。
一家子都给愁住了,要是就这么放过了穆家,少不得要把那两家铺子和一座大庄子还回去,那可是几万两银子的产业啊,安国公府里这几年一直是进少出多,看着花团锦簇,一派繁华,但实际上早就空了,也就老夫人手里还有点儿私房体己而已,库里的账上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赤字,合家人都指着把穆家算计了,拿他们的家产来缓缓家里的财经状况呢!
可若是不还,万一霍渊替穆家出头,发难他们,他们又怎么承受得起?
正纠结着,长春园的丫鬟小红来了,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老夫人,梅老姨奶奶殁了!”
老夫人大惊:“什么?”
在座的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小红在一屋子主子的高压注视下,胆怯的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又重复了一遍:“回老夫人的话,梅老姨奶奶......殁了......”
“怎么会?”
王老夫人一下捂住了胸口,像是遭了一记重拳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座下的三个儿子也都露出了恐慌之色。
梅氏殁了,在他们安国公府里殁的,现在,就算他们肯把穆仲卿给放了,把穆家的铺子和田庄都还给他们,两家的仇也实实的做下了,还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殁了呢?”
二夫人王氏见老夫人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急忙起身给她顺气,顺便追问梅氏的死因。
小红呜呜咽咽的说:“杜氏一家子被赶出府后,老姨奶奶就一直在哭,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哭着哭着就忽然就倒下不行了,没等我跟小青叫人,老姨奶奶就咽气了......”
小红很聪明,她看到府里众位主子对梅氏之死的关注程度,立刻意识到若是府里知道了梅氏的真正死因的后果,所以一口咬定,梅氏是得了急症死的,连叫人的时间都没给她们。
其实,梅氏的真正死因和小红所说的,有一定的差距,早上,杜氏一家逐出府时,梅氏因悲愤过度,心疼病当时就犯了,但负责看守长春园的小丫头子小红和小青,都以为梅氏是怕老夫人找她算账,所以她才装的病。故此谁都没理会她,小青还怪她装模作样,没好气的踢了她好几脚,便都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等二人吃过午饭,也不见梅氏的屋子里有什么动静,就进去看了看,结果一看,发现梅氏已经死了半天了,尸体都硬了.....
两个丫头这才慌起来,忙不迭的来老夫人处报信。
“快,快去找几个稳妥的婆子去看看,她到底死透了没有?画眉,你也去!”
老夫人终于缓过神儿来,听说梅氏是刚死,便心存侥幸,急着叫人去验看。
小红心明镜似的,那梅老姨奶奶的身子都硬了,又怎会没死透呢?但她这会儿却没敢说什么,只垂了头,心惊胆战的缩在那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梅老姨奶奶的死,可以说跟她和小青有直接关系,但也不能完全怪她们,谁让府里让她和小青偷偷拿贵重东西诬赖那一家子偷盗,还报了官、赶了人,让她俩以为穆家这下子完了呢,所以她们才会那样对梅老姨奶奶。
若是府里没做出这些事儿,她俩可不是还得像从前那般敬着、供着那老太太吗?又哪会在她病的时候不理她,让她死了呢?
画眉很快就回来了,没等说话,只看她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
“怎么样?不中用了吗?”
王老夫人战战兢兢的问。
画眉福下身子,低声回道:“老夫人,梅老姨奶奶的确是殁了。”
“坏了坏了,这下可坏了?”
杜永邦一向胆小儿,听到梅氏真真儿的死了,顿时联想到了霍渊及刺月帮的可怕传说。
心急之下,他顺嘴将自己所的担心的事儿说了出来,末了还忧心忡忡的说:“既然霍渊将穆家一家子接进了碧水山庄,可见对他们一家子是真真儿的放在了心上,梅老姨奶奶死在咱们府上,他一定会替穆家出头的,这可如何是好?”
杜宛月听到父亲的担忧,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笑道:“爹也说了,霍渊是刺月帮主的事儿是谣传,即是谣传,又何必害怕呢?”
杜永志道:“你们小孩子家懂什么?天下有这么多人,为何不谣传别人是刺月的帮主,偏偏传他是呢?可见,他与刺月必定是有些瓜葛在里边的,所以还是谨慎为妙!”
杜婉如一听,“噗嗤”一声笑起来,忍俊不禁的说:“爹爹和大伯真是太谨慎了,简直就是听风就是雨,霍渊若真是刺月帮的帮主,必定武功盖世,身手不凡,可是,那日在皇后娘娘的上巳节宴上,我们几个可是亲眼看到了,他想帮穆采薇那贱人脱身,连霍家的铁卷丹书都要献出来,若他真个有您说的那般本事,又何须动用家里的免死丹书?而且,当时在生死关头,还是穆采薇那贱人护着他,才让他逃过一劫的!”
杜永邦听了,抬眸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婉秋,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杜婉秋正规规矩矩的立在母亲身后,心里千回百转的想着父亲和叔叔们口中说的那个人,听到父亲的问询,便端庄有礼的答道:“父亲,的确如此,霍公子确实不会武艺,否则,生死关头,他绝不会眼睁睁的坐以待毙的!”
杜婉秋似的性子要比杜婉月和杜婉如沉稳许多,因此,她的话比杜婉月和杜婉如的话更有说服力。听到她也是这般说辞,杜永邦和杜永志的心放下不少,而一向胆大的杜永春则完全放下心来。
“我就说嘛,霍渊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早把穆家丫头弄到手了,何必弄到最后倒让那丫头葬身虎口了。”
杜玉郎也说:“是了,他若真那时刺月帮的帮主,皇上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了,再者说,当年有这传言的时候,皇上不就已经派人彻查此事,还那霍渊清白了吗,咱们又何杯弓蛇影,自己吓唬自己呢?”
杜玉衡在听说霍渊有可能是刺月帮的帮主时,暗自嗟叹了好久,以为自己没机会在尝到穆家那小妞的滋味儿了,但是听到霍渊不是刺月帮主,一颗已经死了的心顿时又活了起来,虽然不是刺月帮帮主的霍渊也同样不好惹,但是,色令智昏,美色当前,一心想着菲儿的杜玉衡又怎肯轻易罢手?
听到大家的议论,杜永邦和杜永志的疑虑渐渐被打消了,连老夫人脸上的担忧也慢慢的散了去,恢复了原来的神色。
“哎,死就死了吧,这也是她的命不好,画眉,去吩咐曹管家,让他这就找几个人把梅氏抬出去埋了吧,暴毙的人,留在家里不吉利!”
杜永邦道:“母亲,不用知会穆家一声吗?毕竟梅氏是杜美娘的亲娘。”
老夫人斜了他一眼,叹道:“就算知会了他们,咱们的仇已经结下了,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了,所以,索性也就不用在瞻前顾后的思虑什么了,他们有霍渊撑腰咱也不用怕,别说咱们自己的地位在这儿摆着呢,就算咱们是白身,好歹还大将军府护着咱们,若真要硬碰起来,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