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四个侍立在莫子离身后的小厮们雷鸣般的吆喝了一声,绕到了莫子离的面前,跪了下来。
莫子离阴鸷的盯着旺财,咬着牙阴森森的说:“不管是不是别人指使的,这狗奴才意图谋杀侮辱主母,罪无可恕,先把他的两只手炮烙了,烧成骨头为止。”
旺财一听,被吓得当即尿湿了裤子,失声的叫喊起来:“公子饶命,公子求求您饶了奴才吧…。”
四个小厮得令,立刻上前,两个抬着炭盆,两个抓着他的胳膊就要往炭盆里按,被吓疯了的旺财拼命的挣扎,大声求饶。
“公子,公子饶命,奴才有个秘密要对您讲,只要您饶了奴才,奴才便把这秘密说给您听!”
杜婉清一听,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猜想旺财这奴才大概是要跟她鱼死网破了,一时心急,抢着道:“子离,别听他浑说,这厮是想逃脱罪名,才胡乱攀咬的,要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狗奴才就该直接拉出去打死了。”
莫子离斜睨了杜婉清一眼,冷声道:“他若死了,岂不是便宜了背后的始作俑者?”
说着,不去理会杜婉清灰败的脸,一抬手,示意小厮们住手,把旺财放了。
旺财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吓得魂儿都飞了,这会儿只想着怎么将功折罪,怎么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过,或者怎么找出一个比自己更可恨的人,转移公子的视线。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说:“公子,您这次受伤不是鸟雀惊了马,是奴才偷偷地拿石子儿打了您马的眼睛,才让马受惊的,是杜姑娘指使奴才这么做的,她在事后还赏了奴才一百两银子呢。”
莫子离一怔,本就阴鸷的眼神更犀利了,他转过头望着杜婉清,那利刃似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一个是他曾经深爱着的女人,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小厮,两个人竟然联手把他给算计了,而他还傻傻的为了她污损了理国公府的百年好名声,为她伤了天真善良的妻子,再想想自己被马摔断肋骨的疼痛,想想自己曾经对他的倾心,他真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他他怎么能这么愚蠢?咋就能爱上这么个装腔作势、表里不一的女人呢?
杜婉清见莫子离眼神阴狠的看着她,急忙争辩道:“子离,你别听他的,他在诬陷我呢,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对我那么好,我感激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旺财毫不客气揭穿她说:“那是因为你听说了公子要跟少夫人生孩子,你怕你肚子里的是女儿,少夫怀上儿子,那样你以后就没有机会进府做少夫人了。”
“不是这样的,他撒谎,他在诬陷我!”
杜婉清喊起来,转向莫子离委屈的哭道:“子离,这个狗奴才处心积虑的要拉我下水,我怎么可能害你呢?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旺财大声说:“姑娘就别装无辜了,您一向是最有心机的,听太医说您脸上的疤过了三个月就去不掉了,就处心积虑的落了胎,还把落胎的罪名嫁祸到了少夫人身上,这样一来,你既可以去了劲敌,又可以趁机治脸,你做的这些事儿,打量着别人不知道呢。”
此言一出,莫子离的心又震了一下,表情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呆愣、震惊、愤怒,后悔、狂躁,最后,都化成了一阵阴冷的笑声。
“呵呵……杜婉清,你真是好手段啊…。”
之前,他一直怀疑杜婉清是故意落胎陷害湘云的,但又总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孩子是她的亲骨肉,她如何舍得?再说,就算是湘云被扳倒了,她也没有上位的可能,她是聪明人,犯不上用自己的孩子去扳倒一个碍不着她什么事儿的人,可心里却又觉得就是她做的。
经过旺财这么一提醒,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她怕误了她治脸,所以才出此下策,打掉了孩子,她就可以达到自己落胎治脸的目的,又能顺手除去湘云,这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诡计,当真是毒辣得让人心惊!
看来,湘云果然是被冤枉的,就连谢嬷嬷,也是被冤枉的!
杜婉清见莫子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知道是他对自己起了疑,慌乱的说:“子离,你快下令把这狗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了,这狗奴才在撒谎,你想想看,咱们内宅的事儿他怎么可能知道?可见是在扯谎呢。”
旺财底气十足的说:“奴才没有撒谎,王嬷嬷可以作证,你为了嫁祸少夫人,拿了你的两件紫玉首饰收买王嬷嬷和张嬷嬷,让她们帮你盯着公子的秋爽斋,特意赶在少夫人回来的时候寻过去,挑衅她、激怒她,让她跟你发生撕扯,然后你故意摔倒撞到肚子,再把落胎的事儿安到少夫人的头上!”
“你胡说,他血口喷人——”
杜婉清愤怒的指着旺财,委屈的哭了起来,一副倍受打击,娇弱不堪的模样。
可惜,那张布满伤疤、又红又肿的脸,哭起来早没了往日的梨花带雨,那双勾人魂魄的水目也被肿胀的脸挤成一条眯缝了,根本不能引起人的怜惜。
听她做了这么多的恶事,莫子离已经气得快要炸了,能依然稳坐在这里,没起来把她碎尸万段已经很不容易了,又岂会被她几声娇柔的叫声和哭声打动?
他阴森的冷笑几声,笑容嘲讽,不知是在笑自己愚蠢眼瞎,还是在笑她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在演戏,笑罢,他阴凉的说:“传王嬷嬷过来!”
王嬷嬷是理国公府家生的奴才,跟旺财的亲爹是亲姐弟,当年,旺财爹看上了旺财娘,那时旺财妈已经嫁做人妇,两人便暗中勾搭起来,理国公府家规森严,容不下作奸犯科之人,所以两人做得很隐秘,旺财娘怀孕后,旺财爹因一次意外故去了,临死前告诉自己的姐姐,旺财娘肚子里的种儿是他的,撒手人寰后,旺财娘在第二年春天生下了旺财。王嬷嬷记着兄弟死前说过的话,这些年一直明里暗里的照顾旺财,只是不叫人看出来罢。
王嬷嬷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无儿无女,一直把旺财当成自己的娃看待,只那日杜婉清向莫子离提议要乱棍打死旺财,她就怀恨在心,一直咱暗中盯着她,还找机会把她的一举一动都跟旺财说了,旺财也恨她奸诈狡猾,卸磨杀驴,但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虽然深恨杜婉清,可为了银子,还是铤而走险的跟她合作了。
杜婉清不知道王嬷嬷和旺财之间的关系,还以为给她一件贵重的首饰她便成了自己人,会乖乖的听她的话,替她分忧解难呢,哪成想会有这么一桩公案在里边。
王嬷嬷行至院子中央,跪在莫子离的面前,拿出一块紫玉的玉佩道:“禀离公子,旺财的话句句属实,这是杜姑娘贿赂奴婢的玉佩,她还给了张嬷嬷一对紫玉坠子,被张嬷嬷给她儿媳妇了,您可以去搜查。”
莫子离转过脸,阴鸷的睃着杜婉清,眼底全是厌恶。他冷冷的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话说?”
杜婉清见状,跪了下来,哭道:“子离,我从前在家时就对下人出手大方的,就算是我给了奴才两件好首饰也说明不了什么啊?难不成赏给她们点儿东西,就是贿赂,就是我作奸犯科的证据了?你想要给我定罪,起码得拿出像样的证据啊!”
“我有证据!”
一个道苍老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大门处,四个婆子抬着一抬坐轿走了进来,老夫人端坐在坐轿里,面带薄怒。
轿子后面,有一乘两人抬的小轿椅人,大夫人武氏坐在当中,身后是十几个丫头和婆子,前呼后拥的涌入了秋爽斋中。
莫子离见祖母和大伯母来了了,收起了脸上的阴戾之色,起身来迎接,英玉忙带着一个小丫头进屋去搬椅子,请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就坐。
旺财见老夫人来了,大哭大号着爬过来,对着老夫人连连磕头:“老夫人,奴才知道您是信佛的,求您大慈大悲饶了奴才这一遭吧,奴才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横了旺财一眼,说:“就是你这狗奴才纠结了那伙儿杀千刀儿的土匪,去杀我的孙媳妇儿吗?”
旺财一听,急忙指着杜婉清说:“老夫人,都是她,是她指使奴才做的,她说公子不喜欢少夫人,已经默许了奴才动手,不然,就是有鬼拉着奴才的手,奴才也不敢做下这大逆不道的事儿啊!”
杜婉清一听急了,辨道:“你胡说,是你因为遭贬我没有替你求情,你怀恨在心,故意诬陷我的…。”
“都给我住口!”
老夫人威严十足的喝了一声,缓缓的坐了下来,冷声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东西,谁都不用摘,你们做下的那点子事儿,我已经都给查清了,可笑我活了七十多年,还第一次听说有奴才和小妾敢杀主子呢,真是长了见识了,连天下的百姓都跟着长见识了。”
莫子离一听,急忙跪了下来,沉声道:“孙儿有罪,孙儿治家不严,又带累咱们府上的声誉了!”
老夫人厉声道:“你当然有罪,身为莫家的子孙,你违背祖训,贪恋女色,害得咱们理国公府的百年清誉毁于一旦,遭天下百姓诟病;你昏聩胡涂,识人不明,害得你媳妇儿受尽委屈离家出走,差点儿惨死在外。莫武两家的百年交情,也多悬毁在你了的手中,今儿我就让你睁眼看看,你为之违背祖训,夫妻反目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