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淡淡的,柔和的光晕下,南宫逸半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下垂着,覆住了那双迷人的眼眸,他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盘子,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在盘子里忙活着,挨个的帮孩子们卷荷叶饼,卷完后,再把饼分给孩子们吃。
几只包子小手扒在桌子上,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他们好奇的瞪着水盈盈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父皇,那模样要多呆萌有多呆萌。
南宫逸看了可爱的包子们一眼,嘴角不觉轻轻的弯了起来,他加快速度,把一块块烤得焦黄酥脆的烤鸭肉沾上一点儿甜面酱,随后裹进薄薄的饼里,再把饼递给其中的一个包子。
包子们都还很小,圆圆胖胖的小手抓得不是很牢,常常吃两口就会把饼弄散,会把里面的鸭子肉掉在地上或身上,但是,抓握和吃东西是孩子们必须经历的成长过程,所以,南宫逸没有觉得头疼,也没有过多的去帮助他们,只是当他们把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的时候,再耐心的帮他们卷一份儿。
采薇则拿着帕子,帮他们擦拭着粘在他们小手儿、嘴角,和衣服上的甜面酱,边擦边幸福的抱怨着:“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瞧你,吃的哪都是,都吃到脸蛋儿上了!”
嘴里叨咕着,拿帕子又把包子脸蛋儿上的酱汁擦掉了……
餐桌的一隅,鹦哥、长眉和龟大仙也在,它们左右开弓,奋力的跟自己的那份儿晚餐奋斗着,狼吞虎咽,硝烟弥漫的模样,跟这一家人之间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
把几只包子喂饱了,几只神兽也都吃饱了,采薇把包子和神兽都收入了空间,与男人面对面的坐在窗前,慢条斯理的开始分享着酥软香脆的烤鸭,还特意从空间拿出一瓶花酒,拌了一碟凉菜,和男人举杯畅饮,像是正在约会的情侣一样。
酒至半酣时,楼下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采薇侧过头向窗外看时,只见楼下的街道上,几个壮年男子扭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年轻的男子,推推搡上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起哄,一个穿着绸缎衣裳,带了一头五颜六色绢花的婆子扭着水桶腰,气咻咻的走在姑娘的身边儿,破口大骂着:“骚浪的贱人,想当初你跟你娘差点儿饿死在大街上,是老娘好心把你们娘俩捡了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锦绣堆儿里养着,这些年为了你,花了老娘多少,如今你长大了,眼看着就能给老娘赚回头钱儿了,偏去跟那穷死饿死的酸秀才勾搭,还要倦了老娘给你置办的头面跟人家私奔,你对得起老娘这些年对你的栽培吗?”
婆子越骂越生气,不由得停下脚步,在姑娘的脸蛋儿上左右开弓的打了十几个大耳光,打得那姑娘哭爹喊娘,惨叫连连。
那被扭住的年轻男子见姑娘挨了打,声嘶力竭的叫道:“薛妈妈,求您别打依依,求您了,要打就打晚生吧,是晚生诓了依依,想拐带她走的。”
薛妈妈闻言,叉着腰,回头往后生的脸上恨恨的啐了一口,骂道:“你这饿不死的穷酸,老娘看你是个读书人,又是个秀才,才让你进我的万花楼教姑娘们识字念书的,没成想你竟包藏着祸心,想拐骗了我的姑娘,若拐一个寻常的也就罢了,偏偏拐了老娘的花魁,依依是老娘精心调理出来的人儿,这些年来花费老娘的银子都能把你埋了,眼见得就要未梳开张,给老娘赚钱了,偏被你这穷酸给玷污了去,你让老娘怎么饶你们?”
说罢,对那几个打手道:“把这对狗男女押到县衙去,老娘要告状,今儿定要知县老爷隔去这穷酸的功名,再把这骚浪的贱人屄打烂了,老娘方能消气!”
依依哭道:“妈妈,您要打要罚就罚女儿一人吧,求放了李秀才,是女儿一时轻浮下贱,见李秀才生的俊俏,才勾引了他,要跟他私奔的,不干李秀才的事儿啊……”
“呸,你们这对儿王八淫妇,老娘哪个都饶不了,还不给我押走!”
一行人闹哄哄的离开了,采薇收回视线,向南宫逸,道:“相公,你怎么看?要不要去帮帮他们?”
南宫逸淡漠的说:“青楼里的腌臜事儿,娘子就不要插手了,依朕看来,这对男女虽然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像那婆子说的,人家救了他们母女的性命,又养了她多年,就算那鸨儿不怀好意,指望着日后卖她,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救了她们的性命,救命之恩大于天,她不思回报也就罢了,如今竟倦了人家的财物,一声不响的跟自己的心上人私奔了,这样自私薄情的女人,真的没什么值得可怜的;还有那男人,连他自己都到青楼去讨生活了,又拿什么来养活女人呢?这种不自量力,不计后果的莽夫,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听了南宫逸的话,采薇忽然觉得,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她看到楼下的一幕后,首先想到的是,那个依依姑娘身为花魁,不爱那些挥金如土的富家公子,偏爱上这不名一文的穷秀才,这种视金钱如粪土,为爱人可以独揽罪名的女子,是值得赞扬和敬重的,但是听到南宫逸的观点后,她又觉得南宫逸的话也很在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依依确实挺自私,挺对不起救过她母女性命,又栽培了她多年的鸨儿;而那位李秀才,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他工作,他却去勾搭人家的姑娘,自己明明没有本事养活人家,还要带着人家私奔,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男女间的事儿,除了情爱,还有责任和道义,若是为了一己之私的情爱,就抛弃了责任和道义,他们之间的情爱也是卑鄙的、龌龊的,不值得被人称道的!”南宫逸淡淡的点评着,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说:“当然,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有能力扛起他们身上的责任,能够在道义上站得住脚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听到他急促的补充,采薇笑了,知道他是想到他们刚开始时的关系了,那个时候,南宫逸总是记挂着自己身上的责任,不肯娶采薇做正妻,还心心念念的想要纳她为妾呢!
不过,幸好后来他的观念转变了过来,不然,采薇是绝不会妥协的!
这件事,很快被采薇淡忘了,饭后,两个人算换了饭前,驾着车离开了。走到一处背静的地方,采薇把车马和自家男人都收进了空间里,等着晚上白毛虎来接他们了。
……
临安府
风尘仆仆的沈大人携着夫人崔氏,女儿沈菊花,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已经赶到了临安府,一家人在临安府中有名的悦来客栈住了下来,下人们也都赶着车马进了院子,搬行李的搬行李,卸车的卸车,拴马的拴马,忙得不亦乐乎。
菊花在母亲的陪同下,住进了悦来客栈的一间高间儿里,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沈夫人崔氏在车上待了一天,早就倦了,正打算吃过晚餐就洗洗睡下,哪知菊花刚刚路过临安府繁华富丽的大街时,被街道上壮观奢靡的景色迷住了,软磨硬泡的缠着她,非要出去逛晚市儿不可。
沈夫人虽然不想去,但见女儿这般求着她,心中不忍绝,只好答应了,喜得菊花眉开眼笑,称谢连连。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儿带了丫鬟婆子和几个护院,迤逦而行,往临安府最有名的晚市儿去了。
临安府是个仅次于京都的大城市,这边的晚市儿很出名,许多商铺都是通宵营业的。
夜幕降临时,街道两旁的商家都挂起了红灯笼,一家挨着一家,把整条打街都照的红彤彤、亮堂堂的,带着浓浓的旖旎之色。
灯光下,各种的小摊儿一个挨着一个的都摆了出来,此起彼伏的叫卖着,商品种类之多,让菊花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对着每个小摊都要瞧上一会儿,胭脂水粉,珐琅首饰,西洋镜,看得她目不暇接,整个人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似的,欢蹦乱跳的从这个小摊儿窜到另一个小摊儿,每一样新奇的东西都能让她高兴上半天。
崔氏见女儿高兴,自然也跟着开心,只是她年纪大了,不像菊花的精力那么旺盛,跟着她跑了一阵子后,就明显的感到力不从心了,便叫沈大人跟住女儿,自己扶了丫头的手,暂时先回车里去等着了。
今天是阴历九月初九,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在青县时,每到这个节日,大家都会在头上插上茱萸,登山远望的,但沈家人忙着赶路,就把重阳节这码子事给忘记了。
在街上看到不少人的头上都插着茱萸,才想起来。菊花买了几块重阳糕,给爹和小葵以及几个护院分着吃了,算是应应景,又打发了一个护院把剩下的糕送到车子上去给娘吃。
菊花继续兴致勃勃的在晚市儿上逛着,一边看一边向爹汇报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沈大人慈爱的笑着,每当女儿看中什么的时候,不管有用没用,他都会慷慨的买下来,哄女儿开心。
路过卖小吃的摊位前,忽然闻道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臭极了。
沈大人皱了皱眉头,道:“如此繁华兴盛的街上,怎会有这般气味儿,可是附近有什么东西腐烂发臭了?”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小贩大声的吆喝着:“油炸臭豆腐,三文一块五文两块,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嘞——”
菊花眼前一亮,道:“爹,我要吃臭豆腐!”
沈大人扭着脸说:“这种腌臜的东西如何下嘴?不如爹请你到那边去吃清蒸大螃蟹吧!”
“不要!”
菊花站在原地,固执的说:“女儿听采薇说过,臭豆腐很好吃的,人家皇后娘娘都能吃,我又有什么不能吃的?”
“哎,你这孩子,这是任性!”
沈大人嘴里抱怨着,却不忍心拒绝她,只好吩咐两个护院跟着她进小摊去吃,自己则远远的站到一边儿去了,他真的受不了那股子恶心的臭味儿。
菊花带着小葵,不顾两个护院苦着的脸,兴致盎然的挤了进去,在简陋的桌椅旁坐下来,对小贩儿道:“给我来一份儿臭豆腐,多放些辣椒的!”
随后又回头,笑眯眯的问两位护院:“你们要吗?”
两个护院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秉着呼吸道:“不用不用,您自己吃好了,不用管我们的!”
“你呢?”
她又好心的问小葵,小葵捏着鼻子,坚决果断的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