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哥和姚导从哪里找的神仙演员啊!我现在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了!”
“太可怕了,施烨为什么突然发飙啊?”没有看过完整版剧本的工作人员问,“陈奚也太惨了吧,天呐。”
众人小声议论的片刻,元已非就已经拽住了纪厘的胳膊,硬生生将对方从地上拉扯了起来。
“你和我谈父母?我垃圾?有谁知道,我这垃圾的一生都拜他们所赐!”
余音未落,元已非一个抬膝又狠狠抵上了纪厘的腹部,后者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等他松手后如同一盘散沙跌了下去。
纪厘大幅度地喘着粗气,仿佛是在渴望新鲜的空气。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青年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元已非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知道死在狼窝里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纪厘的眼皮子颤了颤,没说话。
“九岁那年,有人当着我的面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丢进了狼窝里。我永远记得,那个女人脸上满是惊恐,眼泪都吓得流不出来了。”
“我看着她挣扎着想要冲破围栏,结果呲啦一下,饿狼从她的腿上狠狠撕扯下了一块肉。”
年幼的施烨看着数十匹饿狼将那女人包围,听着后者的求救声一点一点被淹没,最终没了生气。
而那个带着施烨前来的男人,听着这样的惨叫声,眼里还满是趣味,仿佛是在欣赏了一场平平无奇的厮杀表演。
“他死死扣住我的脖子说,看在我是他第一个孩子的份上,能饶我一条小命。”
元已非瞳孔一片麻木,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后来,他让人往我书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书’,让我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那是施烨第一次运送毒品。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这辈子就注定和这些东西挣脱不开了。
这些该死的警察把正义说得冠冕堂皇,当初又有谁看见他、救过他!
后来,那个男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在道上的威望也越来越高,但他不知道,被他祸害荼毒孩子已经长大了,而且长成了一把要他性命的利器。
“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我找来了一批饿到发慌的野狼,将五花大绑的他丢了进去。”
而那个时候,对凄厉的惨叫声无动于衷的人,是施烨自己。
元已非盯着狼窝,周身的阴霾越聚越多,眼里攀升的红丝似乎沾染上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水雾。
所以,别跟他提父母这两个字,他嫌恶心!
生了他又不爱他,一个把他当成争宠的工具,一个把他当成拿钱的机器,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元已非看着已然昏死的陈奚,又看着被他的自述吓到发愣的毒贩下属们,冷冰冰地开了口,“把他丢进去喂了狼。”
“……是!”
元已非没再理会旁人的动作,他合了合眼,再抬眸时又变成了那个笑里藏刀的大毒枭,头也不回地走了。
镜头落在最初那根被踩碎的枝丫上,偶尔不远处还有狼群的呲牙低吼声……
这场戏,落下帷幕。
姚川大松一口气,喊下了‘ok’两字。
纪厘和元已非这场戏拍得不分上下,两个角色截然不同的情绪体现,却是同样完美得无可挑剔。
纪厘自然不会真被群演抬到狼窝里去,他一听见姚导的声音,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还能原地蹦跶两下活动筋骨。
“刚刚倒下去的姿势没掌握好,脖子扭曲得我都快抽筋了。”
青年郁闷的玩笑话传来,适时冲淡了片场的凝重气氛,原本还在揪着心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元宝和叽哩都只是在演戏。
可很快地,众人的心绪就又一次凝住了。
向来挂着一张笑脸的元已非,忽然蹲在地上压抑痛哭,一米八几的身高蜷缩在地上,竟莫名地有种心酸感。
纪厘和季云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刚准备赶上去,结果就被秦栎给拦住了,“别过去,让他缓缓。”
施烨的这场戏,如果说外表有多疯狂残忍,内心就伴随着多大的怨恨和痛楚。
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有迹可循的,年幼的他无能为力决定自己的命运,于是一步步被人推着走向了深渊。
成年后的他带着怨恨手刃了那个恶贯满盈的人渣,但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渣。
与其说他没有选择,倒不如说,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自我认命了。
这么多年来,没有下属敢在他的面前提起‘父母’两个字,可毫不知情的陈奚误打误撞地踩中了他内心深埋的伤疤。
而这件事,也为电影后续的剧情埋下了伏笔。
元已非平息片刻后,在助理和经纪人的陪同下快步走回了休息室。
季云启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已非这样真的没事吗?会不会太入情了?”
和元已非相处了两个多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情绪失控成这个样子。
姚川查看了一下刚才的片段,又发现了元已非几个细节处的细腻处理,逼真得像是真情流露。
他有些于心不忍,“秦栎,这场戏大概是戳到已非心里的那道坎了。”
纪厘听出话里的深意,眉梢轻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