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前任老板倒也料对了一半,仍有遗老光顾她们六人。喜的是无人和她们抢生意,气的是整天对着一帮老头子。
程莹莹是六人当中最出挑的,有才有貌,善琵琶,能作诗填词。成日家因客人都是遗老惹别的姐妹笑,久了,不免有顾影自怜之感,闻得冯二少今晚大驾光临,纵知道他以前的坏名声,也由不得喜气洋洋的。
冯二少点了程莹莹的事,没过半个时辰,人都知道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半年不知怎么回事和方湄纠缠不清,楼里人全清楚,只是被老板和老鸨严厉约束着,不许往外传。楼内人议论纷纷:忽然点了程莹莹,是和方湄闹翻了?
也有人替程莹莹担心:她可不是方湄,有大帅和叁少护着。冯二少固然年轻俊俏,可是在传闻里一向是个变态。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据说闹出了好几条人命。如今老人都不在了,死无对证;但空穴未必来风,毕竟老板都叁缄其口。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之时,冯敬乾果然来了程莹莹这里。程莹莹严妆以待,摄于他的名声,略低着头行礼,不敢看他。冯敬乾见她娉娉袅袅,被方湄引出来的气也消了叁分,坐下来笑道:“你生的很美,抬起头来。”程莹莹依言抬起头,他看了,又赞:“的确是绝色。读过什么书?可会什么才艺?”他这么问,仿佛是慕名而来一般,男人!程莹莹对自己的容貌总归还是有自信的,当下有了几分底气,婉然答道:“莹莹自幼爱文,诗词歌赋都读过一点儿,会唱昆曲,会弹琵琶。”冯敬乾听她颇通诗词歌赋,来了兴致,便笑道:“你叫莹莹?那就来说说,这名字在历代诗词里面可有故典?”程莹莹笑道:“二少难不倒我。莹莹原不过是个至平常的名字,也没什么诗人为之写诗作词。只是我自己的名字,读诗的时候难免留意,可巧叫我寻着一本明代无名氏的诗,中有一句:‘清宵杳,看月光莹莹,归路非遥。’”冯敬乾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涉猎很广。迭字在诗词中毕竟不多,但莹字却不俗,在诗词中也是常用的,不必妄自菲薄。如白乐天的《池上夜境》:‘露簟清莹迎夜滑,风襟潇洒先秋凉。’”
冯敬乾十七八岁出国,对昆曲和琵琶,根本是一窍不通。他有空,宁愿去看看芭蕾舞剧。但他从小也是旧学过来的,十分喜爱中国的古诗词,认为外国的现代诗歌都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程莹莹精通诗词,就对了他的脾气。他怜香惜玉还来不及,也就将报复方湄的事情暂且丢到一边。
当晚,他就和程莹莹交颈合欢,效于飞之乐,半夜才回去。若不是大帅不准家里人夜不归宿,他恐怕就干脆留宿了。之后半个月,他都断断续续歇在程莹莹这里,仿佛忘了方湄这个人。
方湄松了一口气,冯敬乾对自己,本就是可有可无,大半还是借她从敬恺那里找回场子,迷上别人最好,只盼他不要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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