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斋的喉管堵住了,嘴里咈咈吹气,完全剔开眼皮,看不问皂白的来者是何人。见是顾微庭,又把眼眯起,挑衅地摸了一下嘴角,阴笑了一会儿,心中估量他的怒气有多大,搭讪着说:“你倒是挺能憋气。”
又是眯眼又是摸嘴角,彼此心照,顾微庭的怒气直冲,又要动手,他右手紧紧握着拳头,提膝狠撞顾玄斋的腹部,道:“你是何时喜欢上她的?”
这一撞仿佛是提醒,固然是撞在了痛处,顾玄斋脸色惨白如纸,打眼眯,瞬间懂得颠连的滋味了。
他忍痛回了一句:“不如猜一下?”暗底里不知是究存着个什么意思。
读书人是最不好打发的,顾玄斋口虽不言,顾微庭便看着他的眼睛自己猜,猜了个大概,也敢坚定地说:“哦,我没回来之前。”
说完再打量,不烦恼看不出异样。
被猜中心事,顾玄斋额角上汗出如蒸,重复闭下眼睛,他经不起人家的猜测,眼睛开始闪躲,面色变了又变。
一猜便中,顾微庭心情也复杂了起来,既然是在回来之前,为何他不与甄钰说明白了。
顾玄斋强作笑容,避开不答,把话题扯到昨日上:“你我好歹是兄弟一场,就算握着我引诱你小女朋友的证据,下手也不用那么狠。哥哥我嘛是个小开,什么君子自重,就没想过,昨日你就当我喝醉了,做了糊涂事,没必要发生口角厮争。兄弟真的分颜了,万一我哪天起了毛心,打合他人干坏事来对付你,你也不好受,哥哥我在沪上,人脉可广了,哪儿都有人脉。”
这话搁在平时,顾微庭不觉得不动听,但有了昨日之事,这话显得很不中听,顾微庭几乎把肚子气破,打出一张亲人的感情牌,听着是句句入情入理了,想平不答的一笔勾销恩怨,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买卖可以做。
顾微庭松手,脚后跟退了一步,道:“好干净的话!顾玄斋,我不妨碍你继续喜欢,但只能憋在心里,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想,你不会再去打扰她了吧。”
顾玄斋如逢丈二和尚,少魂没识,顾微庭等不到回话,转身离开。走远了才听到顾玄斋破骂他无耻。
顾微庭无耻到底,去了一家长叁堂子,问里头的姆妈与小先生点蜡烛的事儿。
长叁堂子的姆妈一惊一吓,以为顾微庭看中了自家的小先生,要花大价钱点蜡烛了,十分殷勤,一面说一面提笔写下来,写满了七八张纸,小先生要新制的几件时髦衣服,要多少胭脂水粉,多少红木家具……
从顾微庭进门后,姆妈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她大拇指和食指放在桌上搣了搣,示意顾微庭:“这点蜡烛嘛,其实算是个不正规的小婚礼了,顾二爷这般人物,要把点蜡烛这种事情弄的风光,人尽皆知,就是要花多大价钱的事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