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紫青瞥了她一眼笑道:
“紫安,莫不是忘了,你今年已经十七了,朕现在都已经有三个皇子和两位公主了,你如今却连个房里的人都没有,岂不冷清的很”
杨紫安一愣道:
“皇上每天日理万机,那里寻得空来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杨紫青放下手里的画卷,坐靠在紫檀嵌粉彩实心椅上,拿起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很郑重的道:
“这些非是杂事,要知道繁衍皇室血脉,承继宗室,乃是你和朕的责任”
杨紫安低声道:
“臣弟母孝在身,现在议亲恐不妥当”
杨紫青盯着他看了片刻道:
“你我年龄相仿,情分又于别人不同,朕可以许你一个恩旨,若你有心仪之人,朕可以下旨赐婚”
杨紫安忙一鞠躬道:
“臣弟谢皇上体恤”
杨紫青低低一叹道:
“帝王家自有帝王家的无奈,但是如果能做到,朕希望你能寻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为妃,好过貌合神离”
说着眉目间闪过一丝阴晦,杨紫安大约知道皇上不喜皇后,具体什么因由也不得而知,杨紫安沉默半响迟疑的开口道:
“臣弟刚才给太后请安时遇到了皇后娘娘。”
杨紫青一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杨紫安想到自古夫妻之间的事情,多是别人劝不了的,更别说帝后之间,更有那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遂没再说什么,杨紫青手指轻叩了两下桌面道:
“那张云昊到是个能臣,在杭州这几年治理的颇有章法,且都说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清官,朕想着,把他调回吏部来,也让他们兄弟离得近些”
杨紫青一愣,他当然知道张云昊是博惠的小叔,不过皇上至今还这样器重张家,大约和博惠也脱不了关系去,算起来皇上也是个极念旧的人,皇上看他半天没答话,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到没在意,接着道:
“博惠的两个哥哥如何”
杨紫安回神道:
“博文、博武,倒也不错,比之博惠毕竟差一些”
杨紫青点点头叹道:
“太聪敏了,其实也不是件好事。最近朕时常想起那一年,你们在尚书房读书的事情,博惠的小手,握着那张小小的金弓,啪的一声,箭不过才射出不远的距离,引来一片哄笑,可是她却不以为然的继续又射,那张不服输的小脸,倒让朕至今都记忆深刻”
杨紫安笑道:
“其实她很有章法的,到后来,力气大些了,箭射的却极准,可惜。”
说到这里脸色一暗,杨紫青道:
“都说逝者已矣,来着可追,朕和你都有些迂腐了,好了,这些都是朕特命选出的适婚闺秀,你拿回去仔细看看,若是觉得哪个不错,告诉朕,明年等你守孝期满,朕给你赐婚,想必这也是皇婶的遗愿”
听到这里,杨紫安遂没说什么。所以杨紫安此次回平安城,带回了一大堆名门望族闺秀的画像,到了王府,就命春花秋月好生收了起来,如今他哪里有这样的心思,再说他还记的博惠曾经言谈之间对妻妾成群多有不齿,故他心里也不想成为博惠厌恶的那类人,虽然他已经看不见了,但依然从心里不愿意。
自过了清明,天气就渐渐放了晴,好像呼应人们的心情一样,这一日初一,蕙畹一早就收拾妥当,准备和母亲去临济寺烧香,博文博武如今已经不用上府学了,只在家里读书,等着来年的秋闱,故也跟着来了,也有个护卫之意。
蕙畹回来了平安城,才知道,昔日的熟人如今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贺总督调到了广州,贺家兄弟自然是跟了去,宗民宗伟,回了京里自己家里,明年也会参加秋闱,刘言鹏自不必说,跟着刘东林去了山东,一时间,昔日的同窗,仿佛如那流云一般四处散了,再聚在一起,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令人感叹。
秋桂替她整理好帏帽。所谓帷帽:就是一个前面附着轻纱的帽子,大家闺秀们出门必备的装备之一。蕙畹喜欢它的原因是,它可以遮阳防晒。
收拾好了,只带了秋桂出门,门前是两辆青帷马车和一辆大车。刘氏带着博峻和吴大娘坐在前面,蕙畹和秋桂坐在后面,剩下的婆子、丫头坐在后面的一辆大车里。博文博武兄弟带着小厮们骑马跟随。
辰时出门,到了巳时才到了临济寺。临济寺倒是几年如一日,暮鼓晨钟,恐怕千年也不过如此了。蕙畹跟着刘氏进去挨次跪拜了,虽心里仍然不大信服,但,作为精神寄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知客僧把他们请进了后面,备有专供女眷歇息吃斋的小院。午时吃了斋饭,刘氏乏了,靠在炕上歇午觉。博峻想是昨天睡多了,错了盹,故闹着出去玩耍。蕙畹无法,只得牵了他出来,跟着博文博武去后山的桃花林里逛。
到了后山,只见一大片桃花,盛开的甚是繁茂,枝桠间簪满了深浅不一的粉色,一簇簇的,远远看去,就如那此起彼伏的粉色云层一般。沿着小路走了进去,转了几个弯,却是旧年间来过的山溪跟前。几人在溪边寻了干净的青石,坐下来。刚坐下,就听见一个声音从桃林另一侧传了过来:
“你们不必跟着我,我自去逛一会儿就好。”
听到这个声音,蕙畹和博文博武都不禁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