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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 捂脸大笑 2015 字 20天前

上党的太守府不比高门华宅, 冬日景致实在平平。后院的树叶差不多都落光了, 站在院内不但萧瑟, 还颇有些寒意。不过梁荣不惧这点寒冷, 穿着裲裆衫, 系着袖口, 精神抖擞的站在院中练箭。

这两日大捷,崇文馆放了假, 府衙又有颇多事务需要处理,容不得他添乱。梁荣便乖乖留在了后院。按理说,他该好好读书, 完成每日的课业才对。可是这几天, 就连阿父给的《孟子》都有些读不进了, 梁荣整日回想着在后衙看到的那些。有一目了然的沙盘摆在面前, 设伏诱敌, 阵前厮杀,乃至后路的粮草运输都清楚明白, 简直就像亲眼看了一场大战似得, 让他如何静下心来?

于是往常三日一次的箭术练习,变成了一日一次。他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张弓跨马,随大军征战一番!

单手握弓, 梁荣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拉开弓弦。练箭已经两载, 他的非但姿势端正, 拉弓的动作也极为果决。然而箭羽射出, 却没落在靶上,而是擦着木靶飞到了后面的草丛中。

眉头都皱了起来,梁荣十分不甘的再次搭箭,想要再试一轮。然而身后传来了声响:“别射了,弓力不对。”

听到这声音,梁荣一惊回头:“奕……奕师傅!”

他没叫“将军”,而是改叫了“师傅”,无形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奕延是教过梁荣箭术,但是这个场合叫来,更有些求教的意思。

奕延也不见外,接过梁荣手中的弓,拉了一下弦:“你刚刚换的弓?”

梁荣面上一红:“正是。”

他练箭的时间不短,自觉该从孩童的小弓换成普通软弓了,才着人寻来的。

“力有强弱,你臂力不足,用这弓只会带偏姿势。等你能拎起半石重物,再改这弓吧。”奕延搭上箭,随意一拨弦,那箭就稳稳落在了靶心,看的梁荣又是一阵心神激荡。

梁荣其实一直知道奕延很厉害,早年在梁府时,两人不知多少次共处一室。不过那时他的心思还都放在阿父身上,未曾切身体会到奕延的强大。这次上党一战,让他的偏见都消了七八。反而生出了几分钦佩之意。

奕延也没料到梁荣会这么乖,把弓还了回去:“这些日子,你在上党可还安稳?若是觉得亲兵好用,可以留在身边。”

梁荣接过弓,眨了眨眼:“亲兵?这些人不是阿父派来的?”

不是阿父惦念他,才派人来守着吗?

奕延哪能猜到梁荣那点小小心思:“这些都是我的亲兵。主公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护你周全。”

听到这话,梁荣心底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阿父真的很信任面前这人,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而这人竟然派亲兵来保护自己?亲兵都是军中精锐,就算是奕延这种级别的将领,也不可能拥有太多亲兵。一个要上战场的将帅,可比他这个待在后方城池中避险的孩童,更需要亲兵保护。

摇了摇头,梁荣低声道:“我不知那是你的亲兵。我在太守府很好,还请奕师傅收会亲兵吧。”

这下奕延也听出不对了,看了看这越长越像主公的小家伙,他难得放柔了语气:“无妨,我还要在上党待些时候,等临走时,会向主公请命。”

梁荣应了一声,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看梁荣那副略显沮丧的样子,奕延在心底叹了口气,又开口道:“听崔太守说,这些天你也听了不少战况?”

这可是梁荣一直想着的事情,他不由打起精神:“敌军主帅,真的是你一箭射死的?”

“没错。”奕延道。

“可是那主帅没有穿明光铠吗?还是说你射到了他的面门?”梁荣赶忙追问。

“用的三石弓,破了胸甲。”奕延答的极简单。

梁荣的双眼睁得老大,深深吸了口气:“真的能破甲?”

“李将军当年能以箭入石,入甲自然不难。”奕延难得说了个李广的典故。

谁料梁荣也听得懂,目中好奇更浓几分:“那敌将未带亲兵吗?还是说你冲了他面前?”

“是设伏。溃兵之后,我带队围堵,把他逼入了陷阱。”

“他们万一没从哪条道逃呢?埋伏岂不白费了?”

“兵溃心乱,容不得多想。只要追的得当,总能把猎物逼入死角。”

“那要如何让他们兵溃呢?”

“……”面对这一刻不停的追问,奕延也有些无语。他并不喜欢在旁人面前夸耀武勋,但是这问东问西的模样,还真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他在主公眼中,是否也是这副模样?

折了一根树枝,奕延信手在地上画起了草图:“两军相聚不足三里,只要在这里拦住敌军主力,挡上两刻,随后用骑兵冲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