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奇道,“你为何这么问?”
陆琅琅翻了个白眼,“这有何看不出来?比如说一户人家,老兄弟倆不和,争家产,两房大打出手的,既然已经出手了,一直要打到一方赢了,一方不能还手了,这才算事情了了。可如今老哥哥的儿子们不争气,孙辈们青黄不接,可是老哥哥把儿子们都关了起来,扶着孙子做接班人,却又不对自己的兄弟动手。这摆明了就是年纪大了,有心无力,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到底了。所以只能这么拖着。而老弟弟现在是摸不着老哥哥的底,所以也拖着。这是这种情形不会平静太久的,打起来不过迟早的事。”
老百姓们以为立个皇太孙就解决了问题,皆大欢喜。
陆湛可从来没教过陆琅琅皇权天授那一套,陆琅琅真心觉得让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毛孩子去解决这天下的问题根本就是瞎扯淡,“份量太轻,压不住的。”
名份这东西,重不重要,那要看对谁来说。
谢晗很久没听过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话了,可偏偏她说得太对了,让他无从反驳。他只得苦笑,“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随便说。”
陆琅琅吐吐舌头,“这不是跟阿翁才说嘛。”
谢晗好笑地摇摇头。
陆琅琅忙给他夹了两筷子菜,讨好地笑了笑。
两人好好饱餐一顿,出了酒肆,便分开了走。谢晗要去药坊买些常备的药材以及一些山上缺少的东西,而陆琅琅则领了买米粮的活,去了米店。
这时是午后,天气还有些热,故而街上走动的人不多,米店门口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若是前几天来,这米店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因为传着要打仗了,所以家家都屯米。可是这两天又说不打了。米店的老板刚刚高价进的米,眼看着就真的得囤着了,把他愁得连着两天都没睡了。价格连降了两天,仍然门可罗雀,他一气之下,跑到后面眯着去了,只留了一个伙计看店。
陆琅琅走到柜前,一拍柜面,“买米。”
那伙计正偷懒打盹儿呢,被陆琅琅吓了一跳,一双三角眼朝陆琅琅打量了一番,没好气道,“一斗两百钱。”
陆琅琅被吓了一跳,“你骗谁呢,半月前我在京师买米,一斗米不过十钱,你居然卖两百钱?”
伙计一翻白眼,心想你这孩子也敢在我面前吹牛皮,还京师呢,只怕你连扬州都未到过,“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就要打仗了,粮价飞涨,你要是现在在京师买米,只怕一两银子也未必买到一斗。你买不买,不买有的是人买,别扰我困觉。”
陆琅琅有点儿恼火,但是想起平日里陆湛对她的教训,于是压下了火气,掏出了一张钞纸。那伙计眼睛顿时一亮,这孩子随身携带的居然是天下最大的钱庄通泰的钞纸。上面是十两的面值。他接过细细一看,的确是真的。
那伙计见左右无人,邪念顿起,拉黑了脸,“哪里来的小贼,居然偷了我们店里的钱钞。下次再敢如此,我就报官了。”
陆琅琅一下子没回过神,那伙计已经将那张钞纸揣进袖里,然后恶狠狠地对陆琅琅道,“你赶紧走,不然我报了官,先打你一百板子。”
陆琅琅眨了眨眼,气极而笑,“好,好。你等着。”然后转身就走。
那伙计见陆琅琅一声不吭就走,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一般人家,就算是屯米,也不过一两二两银子的囤。这么毛大点孩子,敢拿十两的钱钞来买米,多数是钱财来途不正,即便被他闷了,多数也不敢声张。
不多一会儿,老板睡完了午觉,从后面出来了,问那伙计,“可有人来买米?”
伙计呵呵地奉承着笑了两声,刚要开口,见门口走进了两个人。
一个衣衫阔气,方头大耳,一看就是一个有钱的商人模样,另一个小巧精瘦,正是方才来过的那个少年。
伙计心里突噜一下,害怕了起来。
只见陆琅琅对那商人笑道,“老爷,我打听好的就是这家米店,他家有足够的米,您想买多少都行。只是价格,恐怕得您和老板商量。”
米店老板一听,顿时高兴起来,“里面请,里面请。”
那商人点点头,进店坐了下来,问老板,“我想要买数千石的米粮,你这里可有。”
这是大主顾上门了,米店老板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商人又问,“价格几许?”
米店老板正愁卖不出去呢,“斗米百钱。”
商人一皱眉,“这价格不便宜。”
米店老板忙道,“你这个时候买米,想必是知道如今这情形的。这价虽然不低,但是日后肯定会更高。”
商人还有些犹豫。
陆琅琅再一旁插嘴道,“老爷,我一路打听过来,他家的米价确实不算高,更有那黑心肝的,开价斗米两百钱呢。”
那商人笑道,“两百钱,疯了不成。”
陆琅琅一挑眉,“可不是。所以我说这家的米价还行,而且我刚才已经付给这个伙计二十两的订钱了。”
伙计一听就急了,“你胡说,你何时付过我订钱?”
陆琅琅一愣,“我方才过来的时候付的呀。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斗米百钱,你说价格马上就要涨,让我先放定钱,便不涨价了。”
伙计急了,“你胡说。”
陆琅琅冷冷一笑,“我胡说?哼哼,老板,我且问你,你可有在他身上放置二十两的钱钞?”
老板狐疑的目光就落在了伙计的身上,这店里的钱财都在他的手里,他无缘无故地怎会在伙计身上放二十两银子的钱钞。他摇摇头,“并无。”
陆琅琅上前一步,一掌按在那伙计的右肩上。那伙计只觉得右肩一麻,便动弹不得。
陆琅琅道,“还麻烦老板在他身上找找,方才我递给他的是通泰钱庄的两张十两的钱钞。跟我身上剩余的钱钞都是连号的。这可做不得假。”
那伙计吓得斗若筛糠,见米店老板已经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知道抵赖不过,“小爷,这位小爷,是我鬼迷心窍,不该贪你的银子。可你方才确实只给了我十两银子的钱钞啊!您可千万别害我。”
陆琅琅冷笑,“真是好笑,我与你素不相识,自带钱财来做你家生意,为何要害你?”
米店老板已经从伙计的袖口里搜出了一张十两的钱钞,不用问,也知道这钱钞肯定不是自家伙计的。不由得怒上心头,一个巴掌就扇在了伙计的脸上。
陆琅琅松开手,任由那伙计腿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