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刻意过来等她的,左手抱着汤包,右手抱着麻团,坐在台阶上。见她过来了,这才起了身。
赵汐朝眨了眨眼睛,惊奇道:“哎?麻团怎么在你这儿?什么时候偷跑出来了?这腿怎么瘸了?跟汤包打架啦?”
赵苑将麻团递给赵汐朝,缓声道:“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听见墙头上有猫叫,透过窗子一瞧,就见这个小东西两爪扒着墙头往院子里偷看。”
闻言,赵汐朝轻轻戳了戳麻团的脑门,训道:“你真没有出息。肯定是去偷看汤包的,你说说你,汤包在的时候,你天天欺负人家,汤包这一走,你天天就跟吃撑了似的,满院子打滚。居然还跑到别人的院子里趴墙头,谁教你的啊?”
赵苑听见这声“谁教你的”,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赵汐朝。他道:“它从墙头摔了下来,后爪摔折了,回头找大夫过来看看吧。”
赵汐朝一听,连责怪的话都没有了,给麻团顺了顺毛,别提有多心疼了。
她总结道:“猫儿特别重感情,你看麻团平日里凶巴巴的,真要是离了汤包,它比谁都要想。这点特别像我。”
赵苑应声回道:“是啊,我也觉得挺像你的。我隔着窗户看,见它两只爪子扒在墙头上,露出个圆脑袋,又蠢又笨,别提多像你了。”
☆、46.火力全开的报复他
转眼过了几日, 赵苑到底身体强健,又有赵汐朝每日送来各种药膳滋补着,在府上修养几日便能出府走动了。
虽然赵苑的伤是好了, 可那日被书架砸出的伤疤还在。昨日赵汐朝替赵苑解开纱布, 眼真真的瞧见他头上留了一道半寸长的疤痕。好在有头发遮着, 寻常也瞧不出来。
可瞧不出来也不代表着这道疤痕不存在,赵汐朝气得牙根痒痒。顺手就替赵苑挽了发。
赵苑不但模样生得好,就连头发也是乌黑顺滑, 像匹极好的缎子, 木梳在发间穿梭畅通无阻。
赵汐朝极其用心,先是从妆奁里寻出了一小盒玉兰香脂,用手指甲轻轻抠下一块, 仔细涂抹在赵苑的发上。她边涂抹,边喋喋不休道:“我跟你说啊,我纡尊降贵的帮你挽发,就是因为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我这几天可安分守己了,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绝对不是无事献殷勤, 你懂我说的吧?”
闻言,赵苑略一思忖,反问道:“阿朝, 你知道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赵汐朝装傻充愣道:“此地是谁?他为什么没有三百两?”
赵苑道:“你前几天说我这里风水不好, 要带人在院脚种了几株梅树, 我昨个晚上才瞧见, 你栽的是槐树。槐树木中藏鬼,偏阴寒易招邪祟,寻常人家从不在房屋左右种这种树。你怕不是担心我这里阴气不够重罢。”
赵汐朝心里一个咯噔,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这哪里是她要栽这槐树,明明是底下的人听错了吩咐,硬生生的把梅树换成了槐树。
硬是让她解释,反倒像是强行辩解。好在赵苑深知她的为人,料想也不会是故意的。
哪知赵苑又道:“你说要替我整理书架,我才走开一步,你人就埋在书堆里了。阿朝,算我谢谢你,你就在我这儿安安静静的坐着,回头我买糖给你吃,还不成么?”
闻言,赵汐朝羞赧道:“这哪里好意思啊,我一点也不想吃外头卖的海棠酥。”
“……”赵苑叹气:“好,我知道了。”
赵汐朝捏了捏下巴,想了想,询问道:“你有钱吗?”
赵苑正色道:“没有……所以,我打算把麻团卖掉,也许能卖个五两银子,够给你买两包海棠酥了。”
“额,好主意。”
赵苑曲着两指轻轻叩着梳妆台。此时此刻,赵汐朝就立在他身后,阳光透过灵柩窗洒满整间屋子,将她的身形倒映在地面上,显得更加修长。
微风轻轻一吹,将额前的碎发扬了起来,她用手背轻轻拭了拭额间的细汗。从妆奁里取了一支腻白的发簪出来。
她手是很笨的,以前从未给谁亲手挽过发。一手轻轻拢着赵苑的头发,右手捏着白玉簪子试探着往发间插。试了几次也没成功,反倒是把赵苑的头发弄得很乱。
赵苑透过眼前的铜镜,注视着赵汐朝的一举一动。她脸上的认真,温柔,小心翼翼,甚至是偶尔的不怀好意,辛灾乐祸,时不时的恶作剧,对他来说也都是弥足珍贵的。
换而言之,就是喜欢她,没别的意思。
赵汐朝好不容易才将头发挽好,赶忙凑到赵苑身前,举着铜镜邀功道:“怎么样?还行吗?”
赵苑笑而不语,赵汐朝急了,嗔道:“行不行,你到是给个痛快话啊?算了,你就是个闷葫芦,反正说的话没一句我爱听的。我出去寻个丫鬟替你重新挽。”
她说罢,将铜镜放回架上,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哪知才走几步,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攥住。
赵汐朝转过头,茫然的望着赵苑。就听他缓声道:“不必了,我觉得还行。”
“真的?你真的觉得我挽的还行?”
赵苑松开手,起身往屏风后面走,轻轻的“嗯”了一声。赵汐朝对这声“嗯”,很不满意,深觉赵苑又在敷衍她。遂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入眼就撞见半边健壮光滑的肩膀。
赵汐朝轻轻的“呀”了一声,赶忙背过身去,两手捂住眼睛,连声道:“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她生怕赵苑拿话逗弄,往前快走几步,声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心”。赵汐朝没反应过来,脑袋砰的一下撞到了柱子上。
顿时撞得眼泪汪汪,蹲在地上使劲揉了揉额头。
赵苑从后面轻轻拍了拍赵汐朝的肩膀,她捂住额头转过头来。就听他温声问道:“撞到头了吗?”
赵汐朝点头,委屈巴巴道:“撞到了呀,你又不是没听见。”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苑道:“那你疼吗?”
赵汐朝撇了撇嘴,没哭出来:“疼啊,怎么不疼啊?”
赵苑笑容满面道:“活该。”
赵汐朝敢拍着胸口发誓,她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都没见过比赵苑更加不讲道理的人,可是还是不敢惹。
她伸手捂脸,抹了一把辛酸泪,抬眼就见赵苑换了身更加清爽的对襟淡蓝色长袍,垂感极好,内纹纯白色的菡萏,银丝勾勒出水云纹滚边,别出心裁的绣了两簇莲叶。腰间系着一条缎红色的织金宽带。再往边上看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络子,上头缀了个玉葫芦。
赵汐朝吞了吞口水,若是记得不错,这个络子还是她上回做了送给赵苑的。还美名其曰:开过光的,能保平安当大官。
此时此刻见赵苑刻意系在了腰上,到同他这一身打扮,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