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桂叔已经拦下了白家负责采办的马车,让上头的一对夫妻下了来,等着白晖等人。
很快,几人换了车,依然是由桂叔赶车,一路紧赶,好在追上了陈文书夫妻,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那陈家见后头有辆车,顿时就放慢了速度,警惕的看着他们的马车从旁边走过,这才确定不是跟着他们的,饶是如此,也不敢离他们太近,就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跟着。
过了那腊梅村后,不远便是刘家和白家的庄头后门,桂叔直接把马车停在白家侧门,从车上搬了不少采办的物事儿,随后,那一路摇晃过来的陈文书夫妻等着他们的马车进了门,才一拐,在刘家侧门停了下来。
目睹这一切的四人都有些惊讶。
“真是刘家。”姚未瞪大了眼,到现在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刘家后门被人开了一条缝,接着一个粉衣婢女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也没寒暄,似乎在问东西在哪儿,陈文书夫妻指了指车厢里的几个大箱子,说着,又见几个高大的小厮走了出来,那粉衣婢女指了指箱子,就有人上前把东西抬了出来,接着又见她从腰间掏出了几锭银两,打发了陈文书夫妻。
等刘家的后门被关上,那陈文书夫妻也驾车离开了。
四人这才转出来,相顾一看,心里都是各有思绪。半晌,终于接受了现实的姚未突然问道:“咱们现在要如何?”
对姚未来说,虽上回已有郁桂舟给他分析过一山不容二虎等形式,他虽听进去了几分,但到底不敢肯定,刘家人在他面前一向和蔼可亲,数次他爹发火抽他,都是刘主薄解的围,在他心里,印象着实不错。
“方才那位粉衣婢子你就没有一点印象?”郁桂舟突然问道。
姚未愣了愣,眉头蹙起,想了好一会,方摇头,不过他说道:“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再则穿得这般明艳的婢女肯定是刘家的大丫头之流。”
姚未虽对刘家有几分熟络,但对刘家的丫头倒是很少了解。
“想这般多做何,去刘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在姚未使劲想的时候,白晖折扇一挥,漫不经心的理了理他的衣摆。
众人一想,也是,这才去白家庄子打理了一番,慢悠悠的走近了刘家庄子。他们到时,那刘家正门大开,门口停满了马车,一些下人守在车旁等着,等他们一进门,顿时漫天的桂花香就扑鼻涌入,斜眼一看,只见刘家庄上,每几步就有一颗高高的桂树,树下绿草成因,花团锦簇,来往穿行的婢子们笑意盈盈,还有人引着他们往后头走去。
“小丫头这脆绿的衣裳还挺不错的,你家小姐倒是有眼光,只是光是绿的太单调了,不知可还有别的颜色?”白晖手中折扇摇晃,调侃着带路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夸得心花怒放的,连犹豫都没便说了出来:“自然是有的,有鹅黄,还有淡粉色呢。”
“哦,小丫头长得不错,怎不穿那鹅黄和淡粉色呢?”白晖故作好奇的问道。
哪知小丫头一下抿了嘴,小声的告诉他:“鹅黄色那是二等丫头穿的,淡粉色更是一等的大丫头们能穿的,我一个小丫头怎敢穿那个?”
第96章 荆棘路(二十九)
“是吗?”白晖淡淡的说道, 倒是没说别的, 婢女把他们引到后院后,就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后就告退了。
也不知道渝州城的公子千金来了多少, 反正他们站在这里,耳边就听到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混着桂花儿的香气,声声入耳。
他们进去后,有不少认识姚未和白晖的跟他们打着招呼,两人也一一回了,遇到那起交情稍深厚一些的, 还说起了身旁的郁桂舟和施越东, 一番相谈甚欢后,四人好不容易脱了身。
在林荫一侧,四人看了看, 决定沿着小路去女眷那边转转, 看看能不能碰到方才那个粉衣婢女, 打着跟他们一般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公子哥不在少数,大家彼此意会了几眼, 接着各自散开了。
学着他们的样子,四人组也散落开了,郁桂舟和施越东一道,白晖和姚未一道,各自寻了方向去找人。刘家这庄子占地大, 里头除了隔断出来的一个小院子供刘家人闲来小住,其余的地方大都种的四季花卉,成片成片的桂花就更多了,据闻这庄子是刘夫人特意为刘姑娘寻来的,等着以后出嫁做陪嫁庄子,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寻一寻那花丛边,桂花树下就能见到佳人的身影,但对郁桂舟等人来说,目标就太明确了。
他们沿着那刘家小院慢慢渡步过去,时不时停下来畅谈一番,看着就如同普通学子一般,赏花吟诗,随性而为。
在桂花深处,宁静的花丛内,一名艳色的女子背负着手,长长的黑发披了下来,她一手捻着花,一边问道:“可是安排妥当了?”
听那声音,似乎非常年轻,还带着少女的娇软和甜腻。
而站在她身后的婢子,一袭粉衣,面目清秀,正是郁桂舟等人遍寻不着的与陈婶夫妻接头的人,只见她半垂着头,十分恭敬:“已安置妥当。”
前面的女子叹息了一声:“那便好,”微微侧了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小巧的下巴:“今日人多嘴杂,你勿要把东西守好了,别让人接近菡萏院。”
“奴明白。”粉衣婢子施了礼,目送女子离开。
等人走远后,粉衣婢女也匆匆离开,朝着刘家小院而且,看样子,是去守着方才那女子嘴里的菡萏院去了。
又过了片刻,郁桂舟和施越东才从一旁的大树下转了出来,郁、施二人面色复杂,施越东更是有些回不过神,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郁……郁兄,方才那位……真的是……”
郁桂舟瞥了他一眼,肯定的道:“你想的没错,就是那位刘家千金。”
谁也想不到,他们查一个收刮民脂民膏的事儿,查到现在居然扯出来一位官家小姐而非是刘家公子?
刘家这是拿女儿家当男子用吗?
郁桂舟心里万般念头拂过,通通化作了一声叹息,他抬腿朝外走去:“走吧,咱们找白兄和姚兄去。”
证据以及很充分了,刘家也是跑不掉了。
施越东手脚同步的跟在他身后,脑子里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在他的印象里,世上大多女子都是温柔贤淑,能持家贤惠的,把后院给打理好就称得上一句堪为女子典范了,犹如陈婶一般,让诸位都夸上两句,便是极致。
怎都想不出来,还有一日,有一个女子会这般惊世骇俗,参与到这样下作的事儿里去。
白晖和姚未找了一圈,丝毫没发现甚蛛丝马迹,不得不打道回府,回去与郁桂舟二人汇合,他们在那通往前院的路上等候了一阵,透过树影花丛,远远见两个男子走了过来,姚未一喜,险些要叫喊出声,却在见到是城里的两个公子哥后,撇了撇嘴,退回了原处。
白晖依靠在树干上,拂手撵花,见此,嘲笑了一句:“姚公子怎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可是这来的不是与你交好的公子哥?”
姚未冷哼一声,又见两个身影走了过来,这回,他倒是不急躁,等已经看得清人了才迎了上去:“郁兄,施兄,你们俩这是去哪儿了,我和白老三都等了好一阵儿了。”
施越东脸上明显的失魂落魄,显然被打击倒的模样。
郁桂舟笑了笑,在二人近前方道:“已经找到了。”
姚未险些惊讶出声,他一把捂着嘴,憋着声儿悄声说道:“在哪儿在哪儿?”
郁桂舟看了看四周,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人多嘴杂的,去白兄庄子上咱们细说。”
白晖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了侧门的路出去,这一路上人极少,他们几个也没引起丁点瞩目。
到了白家庄子,进了屋,有庄头的婶子送了水进来就退下,四人转到里边的隔间,一一落座,郁桂舟这才把他和施越东看到的说了出来。
“什么,”这下,姚未没忍住声儿,一屁股站了起来,脸上不敢置信,他还侧头跟郁桂舟确认:“郁兄,你确定是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