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单间病房洗完澡出来,居然还敢只有腰部围着一条浴巾,小麦色的紧实胸膛还有一些曾经在部队留下的伤痕,背上肌肉有种锻炼过后的贲张,大大方方地露点,神清气爽的模样真是招人眼。
可惜目前的阮薇兴致缺缺,她甚至没留意到眼前“美景”,只是微微一笑,也还没什么精神气的样子。
“我在想……既然朗伯父就住在这儿,你家人……我要不要,去探望你父亲?”
她深怕要是自己不受朗家欢迎,反而加重朗伯父的病情才对,可作为小辈,又总要讲些礼数,这才询问朗赞意见。
朗赞手臂缠在她的腰上,若无其事地说:“你现在状态不好,等再好些了,我找个机会正式带你上门。”
他过来轻轻勾住她的脖子,以环抱的姿势想要吻她,阮薇感觉没来由地别扭,躲开他的唇。
朗赞也不急,下一秒她被他抓住,他态度良好地笑了笑:“其实,我前些时候,路过家具城,看中一张大床,很舒服……”
“你说这个干什么?”
他挑眉:“我在跟你调情。”
“听不懂。”
阮薇睡醒之后还有些不耐烦,简单的回应,却被男人强行抱在胸前,他语气淡淡地:“阮薇,我想过了。等你出院以后,我还总来回跑也麻烦,你考虑考虑,以后是住我家,还是住你那儿?”
这下她一愣,瞌睡虫全跑了。
他……他这是在要求同居吗?!
“对,就是你想的意思。”
阮薇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应,她空白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把房间的气压都给压下来了。
朗赞看她这么皱着眉,都有些后悔把话说的太快,他一只手探向她的脸颊,示意她不用太顾虑,有话直说就好。
阮薇反握他温暖的手掌,抽离。
“我以为……我们这样的关系趋于稳定也不算太久。”她艰难地把想要说的话说出口:“能不能……等我考虑清楚,再告诉你。”
朗赞知道这意味着俩人关系要更进一步,给她些时间好好想一想也是应该的。
“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住在一起也方便照顾。”他看着阮薇,眼睛里一种复杂的情绪,竟然也有淡淡的失落,“你先不要多想,也不要操心任何事。剧组那边我来说,我知道你又要抱怨,可你目前也拍不出最佳状态,是吗。”
阮薇知道,她这样一直情绪低沉,他也在伤着心,只不过为了她着想,才从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半分。
“你别感冒了,先把衣服穿上吧。”
朗赞“嗯”一声,经过默认才在她额头吻了吻。
说话间他把衣服穿上,韩启东倒是算准时机来探病了,他看了两人一眼,算是打招呼。
“妹子,好些了没?”
阮薇之前纵然如何消沉,也还是笑了:“还不错的。抱歉,让你们都担心了。”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什么都得往自己身上担。”韩启东把礼物水果搁在床边,语气也不免怜惜,“瘦了这么多,又该让多少女明星抓狂了。”
阮薇抿了抿嘴,也不知如何作答。
三人坐着干聊几句,韩启东也泄露了朗赞来找他喝酒时的一些谈话,阮薇听着听着,脸上笑容倒是多了起来,朗赞也定心一些。
“哟,这谁送的泰迪熊啊?怎么长的……”韩启东话到嘴边又及时止住了,他静了一刻,调整坐姿,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看着朗赞的神色间不见玩笑地:“我想顺道也来探望朗伯父,不过,以前他不是还以为咱俩……你说,我到底能不能去看他?”
阮薇抬起眼睛,有点诧异的眼神在这俩大男人之间来回巡梭,满是审视。
朗赞狠狠白了韩启东一眼,狼性毕露:“少说一句会死么你!”
***
这天起阮薇积极接受心理治疗,由于她的情况严格意义上还不算抑郁症,朗赞与医生都不建议她用药,心理治疗虽然无法速战速决,可有他在她身边照应,总能很快赶走她内心深处无尽的害怕与担忧,她也不再像前阵子,每天都过的焦虑不安。
每周朗赞都定时送阮薇去看心理医生,参加心理辅导,多看励志书,参与娱乐活动,更重要的是接纳别人,更要接受自己。
朗赞的爱也让阮薇逐渐找回从前自信的那个她,她重新感觉到自己的优秀,有了安全感,也就不再钻牛角尖。
只不过,阮薇或多或少,在私生活方面冷淡了一些,朗赞虽然着急,每晚都带着惆怅的饥渴入睡,可还是要以阮薇的身心健康为首要。
与此同时,《惊春》也不能完全停机,何况在朗赞几次三番的求情之下,李老才放慢进度,但为了不耽误进程,以及后续报奖的日期,朗赞还是得陪着她上剧组工作。
他这段日子也推掉不少应酬,倒让阮薇很愧疚,想要快些走出阴影的心情,也就更迫切了。
她也知道最近负面情绪的爆发对俩人影响甚大,每当朗赞亲密地靠近她总有些控制不住的抵触,但知道归知道,病情尚未全部好转也是事实。
而真正令阮薇好转的契机,是朗赞突然提议,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原本还猜不出究竟是哪儿,直到那条道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才恍然明了。
这男人是要带她去扫墓。
夏末的墓园仍有稀薄的蝉鸣,夹道有虬曲苍劲的枝条,这儿绿化设施都算完善,远处山峰绵延万里,云层厚实所以太阳不算太大。
朗赞是初次行路,开车找了一会儿才到目的地,一路上阮薇静静趴在窗口,望着车流,把所有思虑堆絮在风里,她抬头还看见有几只乌鸦在腾空扑腾。
想起从前父母总爱在夏天给她买橘子汽水,原来越是离终点近,记忆也跟着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把带来的鲜花堆在墓碑前,眼睛扫过他们猝然离世的日期,若是往年的清明,这姑娘只是会默默地流几行泪,然后与爷爷悄然离开。
可是这一天,所有的委屈难受、伤心落寞统统爆发,她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用手死死抓着碑石一角,用力地将头磕到地上,额头撞出淡淡的淤青,泪水爬满整张小脸。
所有过往与如今,都将翻过年光成为烟云,唯有心中这股痛,汹涌强烈,如同黑暗的无尽潮水,又仿佛雪山脚下黑黝黝的湖面,记忆让人痛苦不堪,她无法逃避,只能正面迎接那些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