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他倒在后座上忍不住想笑,因为苏言说那句话的神态带着一丝少有的急切。

他们俩在酒店大厅和电梯里时还能勉强保持着常态,但一到了苏言的套房里,就再也刹不住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苏言推在墙上,虽然很有气势,可是由于身高的缘故,却还是要抬起头才能亲到苏言。

苏言这次没有任他摆布,而是直接把他的下巴捏住,像教训一只想要亲近却把握不住分寸的小狗似的,眸色深得可怕:“不许再咬我,小菜鸟。”

他顿时恼怒起来,被冠上这个名头,感觉无比丢脸。

苏言一把夹起他的腰把他扔在了床上,他裤子口袋里的金属烟盒和打火机都掉在了地上。

苏言看了一眼,从烟盒里拿出一根万宝路,低头干净利落地把烟点了,然后叼着烟压在了他身上。

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苏言也会抽烟。

“张嘴。”苏言浅灰色的眼眸眯了起来,像只老奸巨猾的狼。

他只能听话。

苏言笑了一下,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香烟,仰头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扯开了衬衫的领口,露出锁骨和精干的胸肌。

他看得有点呆住了,那是一个他平时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苏言。

苏言按着他的头亲了下来,舌头抵着他的舌头,一步步地侵入他,占有他,粗暴地舔咬着他的舌头和牙龈。

而他所熟悉的尼古丁味道,从未如此爆裂狂野,像炮弹一样轰炸着他的口腔,浓烈到让他窒息。

“学会了吗?”苏言声音沙哑地问。

“我、我不行。”他呛得忍不住哽咽,眼睛湿湿地望着苏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再来。”苏言不等他说完,又低下头。

他挣扎着,可还是被亲得呜呜哭了出来。

在苏言之前他唯一亲过的人就是邢乐,可那就像是一种实验行为。

他们试探着碰了碰嘴唇,手也放得很规矩,眼睛还都睁着看着彼此,他那时甚至还有时间还抽空感慨了一下,邢乐真的是帅得很端正。

可是这次不一样,直到和苏言到了这一步,他才明白,在床上没有端正和规矩这回事,如果你觉得另一个人很端正,那一定是还不够想操他。

“还敢跟我撒野吗?小东西?”苏言捧起他的脸问他。

“不敢了……苏言,”他环着苏言的脖颈,换了个称呼求饶道:“先生,我不敢了。”

苏言连他的屁股都还没碰,可他却感觉自己已经被狠狠地干了。

苏言听他这样叫,眉头因为欲望凶悍地拧起,把他的t恤从下往上撩起来。

皮肤突兀地裸露在灯光下的那一刹,他忽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身上和腿上那些交错盘桓的粗糙伤疤,苏言触碰的那块肌肤,被烟蒂反复烫过,如今留下一片丑陋的废墟。

他的脊椎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记,感到胃里一阵痉挛。

情欲像潮水一样褪去,没有将他带入温柔的深海,而是把他赤裸又恐惧地留在岸边。

他一把推开了苏言,把衣服扯了回去,然后转身趴在床边,忍不住干呕起来。

“庭庭?”

“不要、不要碰……不要看,不要看我。”他崩溃地把身体蜷缩成团,闭紧眼睛喃喃地重复着:“太丑了,你不许看。”

“庭庭,我明白的。”

苏言从背后抱住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从第一遍看《鲸语》起,我就明白的。你不是在演小夏,我知道你就是小夏。”

“我……有好多伤,有好多伤。我不想做了,我不想给你看到。我不要做了,苏言……”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他不是想隐瞒苏言,他只是不能承受。

前一秒,他还情欲澎湃,这一秒就忽然冷汗淋漓地惊醒。

可怕的童年过去了,可是晦涩却始终留在他身上。

他像是陷入一个连环的噩梦,在以为生活还有微光时,却还是一直跌进那个同样的绝望深井。

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连坦然接受情欲的爱抚都无法做到。

“那就不做。”

苏言把下巴抵在他的头上安慰似的磨蹭着,像是大熊抱着一只小熊仔,用手指温柔地勾勒着他的眉眼,过了很久很久,他轻声说:“庭庭,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他一直记得苏言用的词,他说他是“最美的风景”。

那是个奇怪的用词,就连那时沉浸在悲拗中的他,也忍不住转过头睁开了眼睛:“为什么是风景,不是人?”

“因为以前,我一直觉得人类并不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苏言认真地,缓慢地说:“人类很驳杂,有些时候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姿态就虚假起来,我不喜欢。

“我年轻时在欧洲上大学,有一年秋天,我站在树下看落叶飘下来的过程,觉得好迷人,在风里一直挣扎飞舞的样子,为什么那么贪恋在风里的滋味呢,忍不住就会那样想。后来看到一本散文集,说秋天的风,是从往年吹来的风——忽然就很感动,那么执着,是因为舍不得往年的回忆吧。天然的东西,都让我觉得很美,经常忍不住就站着看上很久很久。我跟很多人做过爱,可是我从不觉得感动。”

“那……那我真的比秋天的落叶还要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