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是吧。
一个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的孤儿,别人无忧无虑享受安逸人生活的时候,他琢磨的是怎么活下去。
这么多年,老爸能让他不受任何外界伤害天马行空一样地生活,晏航多少也能感觉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样的本事。
善于看人,也善于伪装。
今天初一爸爸的表情变化,晏航随便一眼就看出来了,老爸不可能看不到。
老爸避开了这个细节只说是第一次见面,这不是特别符合他的习惯,一般来说他会借机分析一下这个表情的含义。
所以老爸有可能没说实话。
但以晏航跟着他这么些年攒下来的经验,要说真没见过,也不是没可能。
初一的爸爸,就是那种站在你跟前儿你都未必能注意到他,哪怕说过几句话,转天也会忘了他长什么样的人。
晏航点了根烟叼着。
很多事他不愿意去多想,努力让自己像一株被老爸种在花盆里保护得很好,每天带着到处看风景的狗尾巴草,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带着花盆到处走的人有一天会突然消失。
可他还是没忍住要去琢磨,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份担心已经不是能随手放到一边的了。
发了很久的呆之后,他把早已经灭了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老爸可能真的没见过初一的爸爸,但他一定曾经在初一爸爸能见到他的地方出现过,并且做了什么能让初一爸爸在再次见到他时能马上认出来并且表情有所变化的事。
老爸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看到他时愣了愣:“你是在排队吗?”
“没抢着第一个洗澡的位置心有不甘啊。”晏航说。
“去洗吧,不甘就多洗一会儿。”老爸笑着抓了抓他的头发,把换下来的衣服往旁边的桶里一扔,回了客厅。
晏航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老爸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初一说明天过来,你别让他扑个空啊。”晏航说。
“放心,”老爸闭着眼睛笑了笑,“我说了这阵不出门儿。”
晏航回了房间,塞上耳机躺到了床上。
手机上有一条消息,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初一发过来的。
一张照片。
拍的是今天老爸挑的那颗红色圆石头,已经打好眼儿了。
-你这是加班加点啊
初一马上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还是红石头,是穿好了红绳的,但是红绳不是单根穿过去的,而是双线,形成了一个x形,在石头两边打上了结。
-打了两个眼?
-嗯,交叉的眼,这样可以穿两根绳子,不容易掉,明天我把那颗黑的再打一个眼,多穿一根绳子
-好
晏航看了看脚踝上的黑石头,叹了口气。
初一的这种状态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儿,总觉得这小孩儿有人对他好一点儿就全力以赴对人好的性格以后会受伤害。
不过……初一这样长大的人,差不多已经是金刚之心了吧。
“真能操心啊。”晏航枕着胳膊闭上了眼睛。
能睡着是件好事,睡着了老做梦就很郁闷了。
特别是也梦不着什么好事儿。
他跟在老爸和一个女人身后在黑暗里往前跑着,很冷,而且害怕。
他努力地想要跑得快一些,能跟老爸的距离近一些,想要看清老爸的脸,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但始终差了那么几步。
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不清脸。
但他却肯定地知道那是初一的爸爸。
扬手。
刀。
满眼的血。
晏航奋力地睁开眼睛时,还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打鼓似的心跳也还没有平复下去。
他瞪眼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了神。
天已经蒙蒙亮了。
好歹算是睡着了几个小时吧,他拍拍自己的头表示安慰。
在床上又赖一会儿,他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