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川完全不知道云清淮内心竟如此痴汉,他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拿了三个碗,递给云清淮,乖巧仰头:
“师兄,给。”
云清淮愣住,瞬间如处云端,飘飘欲仙。
原来……原来这就是有师弟的感觉吗?
太幸福了吧。
以后上山采药,师弟帮忙找药草,下湖摘莲蓬,师弟可以摘莲花玩,下田插秧,师弟给擦汗……云清淮陷入臆想,表情渐渐痴呆。
“师兄,师兄,你怎么傻掉了?”
姜临川戳了戳云清淮的肚子,有点软,看来武功没有练到家。
“我、我这就舀粥……”
云清淮把碗接过去,装了大半碗,姜临川要接,云清淮拒绝,笑容温暖如春:
“别烫着你,我来端。”
“师弟乖,去坐着。”
云清淮比姜远之更像一个老父亲,无师自通,学会了老父亲般慈祥宠溺的笑容。
姜临川乖乖坐好。
云清淮把粥碗摆好,磕破空处,取了支筷子扎进去,金黄色的油一下子冒出来,滴在粥里,他仔细把两个蛋黄拨进姜临川的碗。他自己那个蛋黄也拨给了姜临川。山下的鸭子白白胖胖,下的蛋也好看,个头大,干净秀气,腌起来香得很。云清淮把一切安排得妥妥贴贴,就差亲自喂到姜临川嘴里去。
“谢谢师兄。”
姜临川低头,腼腆一笑,下巴叠出双层,看上去软嘟嘟的。
玄微真人对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很满意。
好极了,只要姜临川与云清淮亲如兄弟,大事可成。
姜临川吃一口,云清淮就露出欣慰、满足的笑容,让姜临川感到一丝不自在。
为什么感觉云清淮不太聪明的亚子?
“清淮。”玄微真人出言提醒。
云清淮回神,脸色镇定,继续喝粥。
稳住!稳住!要维持他温和有礼好师兄的形象。
姜临川饭量不大,小半碗就饱了,云清淮皱眉,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是不是我的厨艺太差了,不合师弟胃口?
早餐后,云清淮自觉去收拾碗筷,始终记挂着这件事。
“临川在府中习过武吗?”玄微真人问。
“学了点拳脚功夫。”姜临川如今也没正式习武,姜远之那套不适合他。
“清淮,和你师弟练练。”
“师弟别留手。”云清淮一笑,摆了个起手式。
“师兄,小心了。”姜临川礼貌性笑了笑。
云清淮又被萌住,无法动弹。
姜临川原本营业性的笑容突然变得真实起来,猛然伸手,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云清淮瞬间清醒,悚然后退,险险避开,姜临川握拳锤向云清淮腰腹之间,云清淮一一拆招挡住。
玄微真人不动声色看着,只在姜临川使出“猴子偷桃”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当初姜远之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当然,现在姜远之也没落下。那时他为了名妓争风吃醋,和别的纨绔打架时就是这样,专门攻击对方下三路,十分辣眼。
瞬间让玄微真人想起少年时京城浮动的香腻脂粉,马蹄敲在青石板上的清响,故人回首,笑意温煦……他思绪飘忽不定,视线落到云清淮的脸上时,才回归实处。
“临川不适合学外家功夫,以后每日跟着我学内功心法。武器尽量以小巧轻便为主,练好暗器和轻功,自保绰绰有余。”
玄微真人没对姜临川做过多评价。
先天不足,能活蹦乱跳已经颇为难得,那些外家功夫根本不能让姜临川变得更强大,只会让他气血两虚而死。前几年姜临川年纪太小,经脉细弱,无法练内功,现在开始学正好。
“我以后会保护好师弟。”云清淮听出玄微真人言下之意,信誓旦旦作了保证。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姜伯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护不住,白活这么多年。”
“师父,我都知道的。”
玄微真人曾说起过秦川侯的恩情,虽然不知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云清淮却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姜远之救的。
姜临川对他们之间的过往不清楚。只知道玄微真人是姜远之的好友,而云清淮,是他们共同的故交之子,因为一些变故,父母双亡,由玄微真人抚养长大。
“先学经脉图,每日在梅花桩上练一个时辰。”
“是。”
这个世界习武之人能飞檐走壁,姜临川对此一直颇为期待,以前也问姜远之要武功心法,姜远之只说后面有更好的等着他,果然有。
不知玄微真人具体多大年纪,看起来只二十多岁,面色白净,光泽如玉,气质清冷,不苟言笑,用木簪挽着道髻,坐卧都十分板正,仿佛能透过那身白色道袍窥见不折的风骨。
姜临川原本学过人体结构,经脉图入门很快,等他记熟后,玄微真人就一次又一次用温和的内力在他体内按照特定线路循环,姜临川的任务就是记住循环路线,然后练出属于自己的内力。
那种深奥拗口的内功心法理解起来十分困难,一些字眼直指各处穴位,没有长辈教导,根本无法入门。玄微真人省却那一步,直接在姜临川体内复制粘贴,极大程度加快了姜临川的入门速度。
江湖上很少有人会这样传功,既耗精力又折损修为,姜临川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他体内经脉大多堵塞,玄微真人每天都在用内力为他打通经脉,过程疼痛难忍,有时候姜临川甚至会痛昏过去,再痛醒。
云清淮在旁边看书,不时拧个毛巾给姜临川擦汗,满心都是我小师弟真坚强、小师弟好乖,恨不得以身相替。
每天上午,姜临川和云清淮一起练梅花桩,云清淮蒙着眼睛来去自如,姜临川尚且有些不熟练。下午则修习内功,晚上泡一大桶药浴,沉沉睡去,翌日醒时,精力充沛,浑身轻松。
接连半月都是如此,姜临川都没空薅羊毛,好在以前攒的怨气值还能撑一段时间。
等姜临川修炼出属于自己的内力,已经是一月后。暖融融的气流在身体里流动,仿佛一条游鱼。睡前,姜临川在床上打坐,每转一个大周天,内力就壮大一点点。
“师兄,你当初修炼出内力用了多久?”姜临川有些好奇。
“半日吧,师父说我天生百脉俱通,是个武学奇才。”
姜临川沉默。
云清淮见小师弟又露出那种不高兴的表情,连忙补充:
“师父说我不通诗书,每天都要花半天看书,师弟你不用分心,很快就能赶上我。”
“你修炼多久了?”
云清淮如今一提气,能飞个七八米,姜临川也想这么飞,故才有此问。
“六岁开始,如今我十四,已有八年。师父说我资质超群,内力与常人修炼二十年一样深厚。”
姜临川沉默。
要是他自己能吸收自己的怨气值就好了。
“师弟不必气馁,若有恶人欺负你,师兄先把他们打断腿。”
“我们总要分开的,不可能日日待在一处。”
姜临川总觉得姜远之在京中如烈火烹油,岌岌可危,朝堂风云莫测,说不定哪日就会出现变故。
“这有什么关系,师弟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云清淮没想那么多,山下村里住在一起的兄弟多了去。
“你不留下来孝敬师父?”姜临川诧异。
“师父修为深厚,用不着我孝敬。村里想嫁给他的姑娘太多了,说不定我们不在了,师父寂寞,会给我们找个师娘。”云清淮偷笑。
“师父多大岁数?虽然长得年轻,都能村里的小姑娘当爹了。”姜临川觉得云清淮的臆想很不合适。
“找个风流俊俏的寡妇也不错。”姜临川沉吟道。
“赵二狗他娘……”云清淮开始筛选合适的人选。
【林霁怨气值加20】
姜临川一惊,门口,玄微真人长身而立,面无表情。
原来玄微真人名字是林霁。
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玄微真人面无表情,眼神锋利如刀,
“背后道人长短,非君子所为。”
“妄议长辈,罪加一等。”
他声音平静,毫无起伏,每说一句,被抓个正着的师兄弟俩就觉得房间内冷了许多。
云清淮与姜临川都低着头,看鞋面。
师父出现都没有声音,平时除了上课,根本找不到师父在哪,每次都打得人措手不及。
姜临川强烈怀疑玄微真人有听墙角的癖好。
“中伤女子名声,殊不知人言可畏,若传扬出去,她必事事艰难。”
玄微真人严肃起来,皱眉。
“师父,我错了,我绝不再犯。”云清淮十分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