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家是世袭的头人,他的祖父、父亲都曾经得到过朝廷的册封。
否则,他也没有资格去府城的府学读书。
只是近两年,西南来了一位新上任的刺史,他年轻铁血,对待土人也格外强硬。
他信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原则,觉得就不该有头人这种独立于朝廷法度之外的特权阶层。
当然了,这位袁刺史也不是一味蛮干,他选定了几个寨子作为试点,又是利诱、又是渗透,想从内部,让寨子的权力高层出现分歧、甚至是对立。
而阿蒙的寨子,恰巧就在袁刺史选定的试点之中。
袁刺史的策略很有效,他许诺了那位在寨子威信不逊于阿蒙父亲的长老,若他把阿蒙一族赶下台,就推他做寨子的新头人,并且许诺会低价提供给寨子盐巴。
盐巴啊,是他们寨子最缺的东西。
他们山里物产还算丰富,吃穿什么的都能自给自足,或许不如山下的人过得富贵、安逸,却也不至于忍饥挨饿。
但,有一点,他们却无法做到,那就是盐巴。
“我们那儿是大山,没有海,也没有湖,根本不产盐。而且山下的汉人都太奸诈了,明明一样的盐巴,卖给我们山民就格外贵。”
阿蒙提到这一节,就忍不住叹气。
“几十年来,我阿爷和阿爹都想尽了办法,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当初我爷愿意接受朝廷的册封,也是为了能够从官府那儿买到盐巴。”
盐似乎不像水那般不可或缺,但人一旦离了盐,也是绝对不成的。
所以,朝廷控制着盐巴,也就卡住了他们这些寨子的咽喉。
“姓袁的奸计能得逞,就是靠着盐巴。可恨阿义那个老匹夫,被权利迷混了头,又被盐巴熏黑了心,居然不顾我阿爹素日对他的器重,暗中勾结姓袁的,将我父母——”
阿蒙说不下去了,他阿爹阿娘惨死,他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若不是他恰巧跟着同窗出门游历,估计他也死在了府城。
饶是如此,路上他也遇到了刺杀,同窗逃了,他的护卫则死伤殆尽。
若非眼前的安先生相救,他、他估计也去地府跟父母相见了!
“阿义虽然暂时霸占了寨子,但他却无法彻底掌控。哼,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头人,寨子里的百姓从骨子里就认同我们家,只要我回来,只要我从阿舅那儿借到兵,我就可以将阿义那群人——”
阿蒙咬牙切齿的说着,眼底闪烁着凶狠的杀意。
安妮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阿蒙忽然向她“坦白”,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定有目的。
“先生,您是有大才能的人,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我带兵杀回寨子的时候,还请您多多帮忙!”
阿蒙也不是让安妮帮他夺回大权,只是希望她能保障他们的健康安全。
当热了,安先生若是能帮忙其他,他会更加感激。
安妮仿佛洞察了阿蒙的心思,忽的抛出一句,“其实,盐巴的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
阿蒙楞了一下,“先生,您、您说盐巴?但、但,这要怎么解决?”
这年头的盐、铁,都是官府专营。
没有朝廷发布的盐引,商人贩盐都是违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