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薛岬的脸色顿时便黑了,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还没被这么奚落轻视过。眼看着那张脸要压下来,余声眸子顷刻一冷右手拳头虚握。
就在此时,人群外有人叫了她一声。
张魏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像是刚从夜总会后面出来的。余声再次见到这个人眉头轻轻皱紧,拳头慢慢一点一点放松了。
“怎么来这儿了。”这话逢外人一听自是关系不浅,张魏然走到她身侧看了一眼薛岬,“你们认识?”
薛岬挑眉耸肩,玩味儿的勾了下唇角。
看热闹的都被遣散了,音乐又跳了出来。纸醉金迷的衣香鬓影里人们在交杯换盏,那背景音听得人格外的不舒服。薛岬舌头舔了下上唇,识趣的退步向后走回去台上。
余声看了张魏然一眼转身离开了。
她沉默的扶着半醉半醒的陈天阳从夜总会走了出去,背影坚决没给张魏然一点说话的机会。计程车在路上开起来有风从窗户缝儿往里蹿,余声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她忽然疑惑了在重新见到张魏然面对母亲的感情时。
梁叙的电话这时候进来了。
他玩吉他偷得一会儿闲出来外头抽个烟,就问问她吃了没有做了什么一些男女朋友之间的家常话。余声看着窗外车子驶过的这繁华的北京街道,眼睛里渐渐泛起流沙一般的柔软。
“梁叙啊。”她叫他。
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点不太对劲儿,问她怎么了。余声想起刚才的事儿,恍惚的笑了一下说没什么。要是刚才张魏然没有出现,要是没有父母的保驾护航她不可能那么理直气壮天不怕地不怕。想起如今远在异国他乡的陆雅还有工程延迟不能回来的余曾,余声的鼻子募得发酸了。
梁叙从嘴里拿下烟,抬头去看月亮。
“要听歌吗?”他轻声问。
街道的高楼大厦将夜色笼罩在里头,像隔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天空和云层。余声回头望了一眼睡着的陈天阳又抬眸去看窗外,他问她想听什么女孩子说爱如潮水。
第66章
北京赛区的比赛在一周后开始了。
那天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天空像是铺满了灰色土布模糊不清。余声正在宿舍里收拾书包准备回红砖胡同, 陈天阳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泡脚。
这姑娘的心态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明天学校有招聘会。”陈天阳问, “你不去吗?”
余声动作停了下:“不去了。”
阳台上的玻璃窗蒙了一层雾气, 房间里连对话都简单干净。陈天阳埋头又吃起了泡面, 过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应该也不去。”陈天阳淡淡的说,“家里让回去考公务员。”
那时候他们很多人都迷茫不知前路像个瞎子, 等到有一天选择来临才发现自己会不知所措。然后便会像这万千凡人一样混入人流讨生活, 一边漫无目标的浪费一边分不清方向的行走。
“对了。”陈天阳说, “你那个朋友考研怎么样?”
按理来说现在也该到了复试的时候,可方杨一点消息都没有给她。这段时间忙论文都快忘了这茬,余声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她正和陈天阳说话, 兜里手机短暂的震了一下。
余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几分钟后全部准备完毕便要走。陈天阳在她出门前叫了她一声,支支吾吾了半天。
“你最近见他没?”
余声瞬间反应过来, 摇了摇头。陈天阳无力的垂下肩膀用筷子叉着泡面, 目光又不似刚才清明,好像一提到这件事整个人又不对劲了。
“吃完好好睡一觉。”她说, “我先走了。”
余声叹了口气反手关上门离开了, 长长的走廊又狭窄又阴暗让人觉得悲伤。她走到楼门口的时候便看见穿着衬衫牛仔裤的梁叙, 他刚抽完一支烟往垃圾桶扔去打着黑色的长把伞没有戴帽子。
她小跑到他的身后去拍他肩膀。
梁叙早已觉察嘴角一弯然后回了下头, 将伞给她罩上把她的书包很自然的接过来拉起她的手。大路两边经过互相依偎的男女, 有的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打着伞趿拉着拖鞋走的很快。
校门口他拦了车说了个她没听过的地方。
“不回胡同吗?”余声诧异。
“直接去赛区。”梁叙说,“陈皮他们已经拉着设备过去了。”
他的乐队抽到的是第二天的比赛,场外早就订好了青年旅馆。赛区偏向北京以南, 不堵车的情况下到地方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那一片挺安静,旅馆却都爆满。
他们要了四楼的两个房间,陈皮和周显住在隔壁。晚上几个人吃了饭余声回屋里看电视,梁叙和他们俩去隔壁说明天的比赛。
大概九点左右余声接到了一个电话。
方杨说着就哭的稀里哗啦比第一次四级没过还厉害,余声立刻就猜到了原因。她也没怎么开口平静的陪着这女生哭,没有想到白天和陈天阳聊起时一闪而过的念头竟变成了真相。
老友的安慰总是在这时候最管用。
方杨距离复试分数线还差了一点儿只有选择调剂,余声问调到哪个学校女生说还没想好。待方杨渐渐平静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发泄过后哪怕失望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老师让我报考本校。”方杨说,“你说呢?”
余声趴在床上看着静音后的电影频道,悲惨来临时人们都双手合十说着哈利路亚。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模模糊糊的还能听见落下时的声音。
“这个得你自己做决定。”余声目光看向窗边,“但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