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霍行远,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明贤。
她的皇兄在逼她选边站队。
确实,她既是大覃的公主,又是东晋的瑞王世子妃,看起来好像坐哪边都是合乎礼制。然而,她和东晋皇子、东晋一众官员一起出使的,他们是东晋的特使队,一旦坐了大覃这边,便意味着她脱离东晋这边,与大覃一道参与谈判。
本来坐到东晋那边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本来她就是随着东晋的使团过来的。如今在对面又摆了她的位置,就算还是坐在东晋那边,意味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李明贤看了一下礼官,皱了皱眉,一脸歉意地朝霍行远道:“时间紧迫,准备不周,让殿下见笑了。”
练武之人,耳力也较为敏锐。霍行远方才就听到李画盈和那礼官的一番对话,再结合李明贤的话,把事情经过猜得七七八八。
对于霍行远来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也知道,事关国家无小事。身后一众官员都在看着,若是这小弟妹选了大覃那边,那就麻烦了,回头朝中指不定不知道怎么议论。要是选东晋吧,好像又显得不近人情。本来若是座位就排一个,就不会有这尴尬的场面了,这覃太子实在是不厚道啊,亏弟妹还那么心心念念想着他。
霍行远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这是真的很不周,但他总不能直接说出来。要跟说这覃太子说没关系吧,可就轮到弟妹选坐哪边了。
李画盈终于看了霍行远一眼,霍行远也有些无奈,他刚准备开口,李画盈便赶在他之前先开口了:“本宫身体不适,今晚便不扫各位大人的兴了,请各位大人尽兴。”
李明贤:“……”
霍行远:“……”
大覃、东晋两国官员目瞪口呆。
等李明贤和霍行远回过神来时,李画盈已经跟他们擦肩而过,脚下生风地往回走了。
这哪里像是身体不适?众人面面相觑。
李明贤和霍行远心思各异,但都不得不承认,虽然李画盈这个举动很任性,却直接避免了站队的尴尬,是个非常聪明的选择。
“让刘御医去给永宁公主看看。”李明贤面不改色地吩咐随从,“晚点把晚膳送到公主那院子,记得要一份八珍丸子。”
霍行远笑道:“殿下是一位好兄长。”
待随从领命而去后,李明贤道:“殿下谦虚了。想当初殿下为武安将军求娶孤的皇妹,也是让孤相当震惊。”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笑而不语,均是意味深长。两人一个是觉得一介武夫不配娶自己皇妹,你还真敢开口;另一个是觉得自家那小老弟就是衬得起那天下第一美人,自己开个口成人之美怎么了?有本事让人别嫁过来?
两人又是针锋相对地互相吹捧了一番,这才领着自己的官员们对号入座,然后接风宴便正式开始了。
那厢大覃、东晋开启了接风宴,这厢李画盈很快便回到了自己那院子。李画盈还带着一肚子气,不明白自己皇兄为何要这样当众要她选,明明接风宴之前,他就已经来找过她,那时当面问她不就好了?
只是,如果李明贤私下让她选,她肯定是在东晋的。
“唉……”李画盈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心道还是得找个机会,跟自家皇兄好好谈一下,表明自己立场才行。
弦月瞧着自己公主这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劝道:“殿下,那些国事政事就让皇子和大人们去想吧,殿下又不是男儿身,只管让自己开心就好。”
她也不想管啊,可不管不行。李画盈也不和弦月解释太多,冲她笑了笑,道:“嗯,不管啦,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李画盈爬上贵妃榻,嘟哝道:“最近好容易犯困,在马车上实在是睡着不舒服。”
这时候,墨九在门外道:“殿下,刘御医来了,说是太子让她过来给您诊脉。”
李画盈懒懒道:“不用,让她回去吧。”
“好嘞。”
墨九应了一声,然后走到院外,没多久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扒着门口,气息不稳,惊疑不定,结结巴巴道:“殿、殿下!下、下属觉得!还、还是让刘御医来看一下吧!”
弦月一直就不太喜欢墨九,整天咋咋呼呼的,明知道公主累了要休息,还吵吵闹闹。她一边将茶水奉给李画盈,一边朝墨九皱着眉轻斥道:“喊什么?没点规矩。刘御医方才才看过,不必再看了。”
“可、可是!”墨九几乎要哭出来了,“刘御医说,方才虽然看过,但看完之后,殿下急火攻心,怕伤了胎气!”
“噗——”李画盈刚喝了一口茶,一听到这话,那口茶顿时卡在喉咙中,呛得她咳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