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2 / 2)

祸国·式燕 十四阙 2084 字 17天前

方宛被这鬼魅般的身法震撼,脸色越发白了几分。

长公主则陷入沉默,但方宛知道,这位殿下的表情越平静,就说明后果越严重。她连忙继续磕头:“殿下,殿下,求您看在叔叔的面上饶我这一回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长公主看她哭得眼泪鼻涕无比狼狈,心中忽然软了一分。她忍不住想:这丫头,命真好,哭起来时,跟清池是那么相像……罢了。

“起来吧。礼单不错,就按上面写的办吧。”

伴随着这句话,折册递回到了她面前。

方宛心中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危机过后,疑惑则生——那个女人,是谁?还有,我才不是贱民!可恶!

谢长晏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才挣扎着起身,朝床榻走去。

她太累了,她还在发烧,她需要休息,有什么都等醒来再说。对了,告诉娘亲,问问娘亲该怎么办。再或者,写信问问伯伯。他们是大人,都比她有办法。

最坏不过是假装今夜之事未曾发生过,继续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做个彰华想要、五伯伯满意、娘亲放心的皇后。

天并没有塌下来。

天子也没有要责罚她的打算。

所以,一切都可以等醒来再想。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榻前,刚要躺下,膝盖压到一物,硌得生疼。拿起来一看,心一抖。

芍药核雕静静地躺在手心,严格说起来,又不能算核雕了。

金镶的王冠反射着点点弧光,显得核雕的芍药是那么黯淡。之前觉得很精妙的改动,于此刻却变成了嘲讽——

看,你真的与王冠般配吗?

一念戳破心堤,滔天巨浪席卷而来,眼泪再也绷不住,谢长晏一下子哭出声来。

自卑与自尊在她心中纠结缠绕,如带了刺的藤蔓不停翻搅,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的哭声太大,传出屋外很快惊动了郑氏。

郑氏熬药熬到一半,听婢女说女儿屋中有哭声,当即匆匆赶回。推门而入,见女儿伏地哭泣,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抱住谢长晏,安抚道:“晚晚?怎么了?娘在这儿,不怕,不怕……”

“娘……”谢长晏颤抖地抬起头,注视着郑氏:她的衣服带着外面的冰寒,发髻散乱,眼皮变成了三折,眼窝下有浓浓黑影,因为担心,眼球中满是血丝,比自己更为憔悴。

“怎么了?是不是痛?哪里痛?不怕不怕……”

郑氏的体温覆盖了冰寒,像一件在阳光下刚晒好的裘衣,将她软软地罩裹其中。于是谢长晏的眼泪,便神奇地止住了。

第42章 取舍两难(1)

吉祥快步走上白玉石阶,来到执明殿,神色颇为罕见地带出些许焦灼。

“陛下——”

殿内,彰华正在与翰林院的几个学士议事,皇帝固然年轻,学士们也俱是二十出头的英秀少年,映得高阔威严的宫殿,呈现出一股子新气象来。

彰华合起奏书:“且就如此,开春三月增设武举、医举。文举加重明算、明法比例。你们回去拟个章程,明日早朝宣读。”

“遵旨。”学士们识趣地退下了。

彰华抬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才看向吉祥:“何事?”

“郑氏求见。”

“哪个郑……”彰华随口答到一半,面色微变,“谢夫人?”

“是。她作盛装打扮,神色极为严肃。”

本来立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如意,闻言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什么?她来做什么?是谢长晏又出什么幺蛾……”说到一半,见彰华面色深沉,连忙收了声。

彰华淡淡道:“宣吧。”

吉祥退下。过不多时,便带着郑氏进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郑氏第一次进宫,穿了四品诰命的服饰。她这诰命跟女儿无关,而是谢惟善为国捐躯,太上皇追封的。不过郑氏为人极是低调,守寡这么多年,从未拿此身份说事,因此这套盛装压了十三年的箱底,还是头一回穿。

当年比着身量做的,如今却像个大口袋,空荡荡地套在消瘦荏弱的躯体上,风一吹就会飘走一般。

彰华看着她有些僵硬地走进来,脑中想的却是那一日她鼓足勇气走到“风小雅”面前来,提醒他要注意分寸。当时她脸上的表情,跟今日简直是一模一样。

于是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预感到郑氏所来何事了。

果然,郑氏入殿后,毕恭毕敬地跪下行了大礼,然后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他,眼中似烧着两把火。

“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一旁的如意睁大了眼睛。

彰华不动声色:“夫人有何罪?”

郑氏从袖中取出一卷描龙绣凤的婚书,沉声道:“吾朝律例定,两家联姻,已报婚书而辄悔者,杖六十。而妾要悔的,是皇家之约,罪加一等。”

这下不止如意的下巴快要掉了,一向少年老成的吉祥也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