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顾世雍让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伙计薄先生随意再吃点儿,自己进屋去看老三到底被揍成什么样子。
于是院子里便只剩下薄先生与老四老五三个人坐在桌子上用饭。
薄先生与老四老五是认识的,只是小时候才亲近过,这长大了,又过去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总归还是有点儿生疏。
老五大概不是个正常人,他没觉出什么生疏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馒头,一边扭着屁股,好像凳子上有钉子一般,容不了他。
“咦,薄世叔,怎么没见婶婶?”老五顾燕安嘴巴里的东西还没有吞进去,便十分自在的和薄世叔聊天,似乎方才在老爹面前披着的文静的皮子彻底掉了,露出内里张牙舞爪的本质。
可此话却让正在吃菜的薄先生嘴里的食物仿佛都成了生铁石头,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但当众将食物咳出来那不是薄先生做得出来的事情,哪怕他真的吃的都是铁渣石头,此刻他也能硬生生的咽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两个小辈平淡的说:“你们婶婶走了。”
“走哪儿?回国了?”老五脑袋大约是少一根筋,“婶婶回草原了吗?什么时候回去的啊?”
老四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和自己连着脑袋的五弟,实在不明白当初神医是不是把老五的脑子也割掉了一半,要不然怎么会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呢?!
老四用腿稍微撞了一下五弟的腿。
“老四,你撞我干什么?不要以为三哥现在躺着了,你就自认是我哥哥,可以对我为所欲为。”老五不耐烦的用胳膊撞回去。
老四:……
这两个双胞胎之间的小举动,薄先生自然是看在眼里,他笑了一下,说:“四公子不必如此,本身也是该和你们说一下的,当初阿瑾也是很喜爱二位公子的,若是她还活着,看见你们,大概会很开心。”
老五顿时明白自己的愚蠢,脸上尴尬着,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说:“对不住,薄世叔,我不知道……”
“嗯,没关系,已经过去三四年了,实在没关系。”
老五顾燕安看薄世叔表情豁达,立即释然,说:“那就好,只是太可惜了,婶婶怎么就去世了?我听娘说,婶婶是鲜卑公主呢,以后是要为她弟弟打回草原的!”
薄先生笑道:“是啊,她说过。”
老五说到这里,只晓得唉声叹气,老四顾逾安却余光划过薄先生的脸,发现薄先生眼神都微微变了那么一瞬,但很快收敛,转而和他对视上!
“四公子也有什么想问的?”薄先生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顾家老四没有被抓包自己偷瞄薄先生的自觉,顺着薄先生,说了一个比较无伤感情的话题:“只是刚才听父亲说起薄先生的孩子……厌凉?”
“是了,他叫厌凉。刚才我见主公拿了两个馍馍给七公子,想必是让七公子过去给他送吃食。”薄先生说罢,摇了摇头,“这很不成体统,应该他来见公子们的。”
老四很官方的说:“薄世叔是自家人,那位厌凉弟弟也是自家人,亲人之间,父亲说过,不必拘礼这些。”
薄先生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在告诉总是善于观察的老四,告诉他,莫说是他们这种拜把子的兄弟,就是连在一条根儿上的亲人,等到某个时刻也是需要有礼有节。
民间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如今今非昔比的顾家?
有时候人家跟说不要客气,你就真的不客气,长久下去,当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得寸进尺,可是会惹人厌烦的。
与皇家亲近,需要一个度。
“也不知道小七到了没有。”老四顾逾安见薄先生不说话,放下筷子,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老五扯了扯嘴角,说:“应该快了吧。哎,我总觉得我吃的白菜怎么一股子奇怪味道。”
老四看了一眼愚蠢的双生弟弟:“你用的大哥喝酒的碗吃饭,当然会有酒味。”
老五眼睛立即亮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说:“酒?”像他们这种年纪的半大孩子,哪里能碰酒这种精贵的东西?
用粮食酿造的酒,自然只能有资格的人才能喝。
老五一听自己间接性的喝了酒,立即装模作样的回味了一番,虽然根本不觉得酒好喝,但却又迫不及待的询问老四,说:“老四,你看看我,有没有醉?”
老四顾逾安无言以对,但见老五脖子渐渐泛红,很有些二哥喝酒后上头的状态,正要回答什么,却又立即眼睛都瞪大了一下,站起来说:“糟了,刚才爹给小七吃饭的碗就是酒碗!”